25、新程(1 / 2)

第二十五章、新程

四月初的暖春時節,春江水暖,渡頭的桃花謝了春紅,柳樹也漸漸由淺綠變得碧綠,林家的船隊浩浩蕩蕩揚帆起錨,北上而去。

當日有不少人來送行,險些就誤了開拔的吉時。

這次走的依舊是大船,春日隻是微風,水麵上浪花不大,故而走的十分平穩,賈敏早年就做過船,沒有暈船的毛病,而這輩子頭一遭坐船的瑾哥兒隻顧著新奇,哪裡還曉得暈船是什麼。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爹爹,哪裡有猿猴啊!為什麼我瞧不見猿猴?”瑾哥兒纏著林如海這個當爹的,非要他指著猿猴給自己看。

林如海隻得耐心解釋此處還沒有猿猴,要走上一段時間或許會看得見。

瑾哥兒便又纏著問還要走多久,或許又是什麼東西,見了什麼先前沒見過的東西又要指著問一遍,一路上嘰嘰咕咕的,聒噪等很。

等船走出一陣兒,精力旺盛的兒子總算是累的睡著了,沒個人說話,賈敏又覺著靜得發慌。

瑾哥兒在船上的塌上睡著,一覺便睡到了日頭偏西,醒來一看隻有丫鬟守著自己,肯定又是父親把母親拐走了。

於是又鬨著要去找父母,丫鬟無奈,隻得拉了他往甲板上去。

日薄西山之時,江麵上波光粼粼,但見遠處低矮的茅屋和曖曖墟煙,都被夕陽的餘暉染上了橘色。

瑾哥兒看著天邊紅彤彤的太陽,嘴巴張得老大,半晌中氣十足的大聲道。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啊!”

賈敏原本靠在丈夫懷裡,夫妻二人正賞著江景,這等寧謐的時候卻被自己兒子掃了興。

不過瑾哥兒似懂非懂,總是亂背詩詞,這一次倒是沒有背錯。

原本是感慨夕陽近晚,韶光易逝的詩句,被他怎麼一吼,倒像是有萬丈豪情似的。

瑾哥兒如今還不曉得什麼叫做叨擾,當下便衝過來保住了他爹的大腿,要林如海把他抱起來看江景。

這一路帶著個孩子的好處便是不會無聊,可是水路走的久了,倒是林瑾自個膩了坐船,就盼著船能停一停,自己可以到陸地上站一站。可惜父母就算對他好,但也不是百依百順,到了該走的時候,絕對不會慣著他。

好容易走了大半的路程,林如海路過王良如今任職的縣城,總算是願意停上幾日,前去拜會。

這幾年來林如海與王良皆有書信往來,王良如翰林之後沒多久,因寫的一手好字,便常為禦前擬旨,期滿一年之後,朝廷的指派下來了,便到了此處做縣令。

林如海曉得這是朝中一般的流程,那些能入內閣的大員無不是要先放出來做個縣令,再一步步升上去的。王良這等的狀元郎,隻要三年任期滿,下一次必定就要升任知府,而後又逐級往上。

這是聖上要用的人,看著升官慢,實則穩紮穩打。並不是同王子騰當年升任一品大員那般,你以為是皇恩浩蕩,實則不過一道催命符罷了。不過是煽風點火,想要將這團火燒得更旺,轉業就將累世的基業燒成一捧灰。

王良不比林如海有祖上的蔭庇,就算他們夫妻還擅經營,這幾年日子過得去,但王良也不是那等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吏,故而無論是住處還是吃穿用度,與林家當然不能比。

好在林如海夫婦就算出了孝期,但想到那時因為賈敏有了身子,而後又剛剛生產,這孝卻也有些時候沒守到,故而就算正式除服了,衣著也很是清淡,沒有給人華貴逼人之感。

王良的妻子芸娘本就生得美豔,如今當了幾年的官家夫人,愈發顯出氣度來。因得與丈夫感情好,就算沒有華服美食,不曾金尊玉貴的養著,卻也美貌不減當年。

若說這夫妻二人還有什麼遺憾,那便是見了林如海和賈敏已然有了個機靈可愛的兒子,他們卻依舊一無所出。

林如海這些年都關在家中守孝,對於朝堂之事,甚少打聽。況且他久居江南,就算打探了,也未必是個準信,如今就要往京中去,便再也不能躲懶了,遇見了王良,兩人難得把酒言歡,秉燭夜談。

林如海才知,原來聖上記得起自己,卻是與告老還鄉的柳太傅有關。

“倒是多謝太傅他老人家多提了一句我這個晚輩,若不然聖上也不會想起了愚弟來。卻不知太傅如今往何處隱居,若是有幸得見,必當重謝。”

林如海誠摯的感謝此人,柳太傅本是清流,最不喜沾染這些事,難得他會為開口提到自己。隻是柳太傅妻子亡故之後便不再娶,如今也沒個後人,告老之時聖上極力挽留,但他還是離開了京城,也不知往何處尋訪名跡去了。

“太傅向來惜才,舉賢不避,你若當真要謝,將來好生當值便是了。”王良早年在京中的時候,與太傅交遊還算密切,如此勸解林如海道,他看著林如海還同當年一般的意氣風發,而自己卻已是將近而立之年,忍不住露出豔羨的神色來。

“如海,為兄當著是羨慕你啊!佳兒佳婦……”

林如海難得見王良如此,又想到妻子常誇王良的妻子芸娘美貌,打趣到。

“難不成兄長沒有佳婦?至於佳兒……犬子至多也是機靈古怪,子女自有緣法,兄長還未過而立,何必心急呢?”

王良聽林如海一說,也覺得不該,若是叫芸娘知曉了,莫不會是又要傷心,隻聽林如海又誠摯的建議道。

“若是兄長和嫂夫人平日裡身子都好,就算如今無子,也斷不可聽了什麼偏方就胡亂吃藥,就連太醫給的方子也是這般,既是身上無病無痛,就離湯藥遠些……莫要最後將身子弄壞了,得不償失。”林如海記著王良前世終身無出,也不知是不是早年日子太過拮據,落下了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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