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原本想著大房式微,若是能出個太子妃,將來便是皇親國戚,大房是正經的國舅爺,孫家那姑娘是長孫女的身份,再合適不過。可如今……大房卻是一場空,除了撈到一個好名聲,什麼都沒有。”
蘇妙伊聽了,一想到自己早年的經曆,登時就有毛骨悚然之感,說到。
“看來這孫家的大姑娘的死劫,確確實實,是件人禍。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是螳螂,誰又是黃雀?”
蘇妙伊越是深想,越發覺得心涼,也難怪近日來黛玉如此,那麼一挑活生生的性命,在各方勢力的爭鬥之中不過是一顆微不足道的棋子罷了。
黛玉卻又不說話了,不知又是有了什麼心事。這時忽得門房那邊傳了一個帖子過來,居然是怡和公主的,指名說是給黛玉。
“這是公主相邀我去一聚,她與淑妃娘娘出宮祈福。”黛玉看了帖子,對母親和嫂嫂道,“即是公主邀請,我總得去一趟的。”
“這樣吧!我們娘幾個一起去,多派些人手。”賈敏如是安排,黛玉和蘇妙伊也沒什麼異議。
林家的護衛的家丁,在京中這些人家是數一數二的,隻是模樣不如旁人家的清秀,瞧著甚至有些嚇人。
畢竟這些家丁中,大部分都是和蘇峰一起在北邊待過的舊部,有些服過了兵役被放回來的,本來也難找個營生,剛好就在林家找點活做。
還有些是有傷病的,更是難找到東家,多半都安置咋蘇妙伊陪嫁的莊子裡坐些農活,有個住處和吃穿,也比出去討飯來的強。
淑妃娘娘是代表皇家來祈福的,故而排場夠足,家廟附近也肅清了,黛玉拿了怡和公主的帖子,才被放進了廟裡去。
淑妃娘娘是個膽小又畏縮的,和賈敏一處聊天,也隻會說些家常,總也比和皇後娘娘打機鋒要舒服得多。
就如賈敏這等隨著林如海去過幾個地方,又在江南久居過的,與淑妃反而能找到些話題。
怡和總算見了個年紀相仿能說話的,便興衝衝拉了黛玉往後院去。
“我昨兒給你遞帖子,你今日就來了,還好來的早,若不然這花再有幾日便謝了,可不就成了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黛玉由著怡和公主拉著自己往那佛寺的後院走,老遠便見了幾片紅霞,就知公主要帶她來看什麼。
“我瞧著這桃花,和我母妃院子裡的那一棵海有些相似,都是開得晚,人間四月無芳菲,山寺裡卻是有的。”
說笑間,怡和公主便又拉著黛玉來到了樹下。
這後院種了十來棵桃樹,看著這盤虯的枝丫,有好些年頭了,還從山間引來的一條溪水,有些桃花源中,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的意味。
微風蕩漾,粉色的桃花瓣紛紛而落,黛玉攤開手,便接到了一片,顰眉而歎。
“果然是落花之時了。都說是如花似玉的女兒家,最後也是免不了花凋的,無怪乎總有傷春之念。”
怡和一聽,也被戳中了心事。預先要定下的太子妃忽得遭了不測,與皇家而言也十分晦氣,故而才會要她母妃出來祈福,這等事,宮裡的娘娘們都不願來,唯有母親附小做低,得了這差事。
人人都道淑妃娘娘這柔弱性子,怎麼就養出怡和公主這麼個女兒,隻有公主自己知道,她的母親並不軟弱,隻是想領著女兒在宮中安生度日而已,若不是淑妃看起來柔弱,怎麼會在皇後手下還能領著個頗得聖心的公主呢?
怡和公主見落花隨流水而去,也不知這水會將花帶到何處去,是彙入江河,還是納入汙壇,也傷感道,“都倒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無情的並不是流水,卻是人心罷了。”
黛玉聽罷,淡然一笑。“倒是我不好了,公主好心帶了我來瞧景,卻被我勾得傷心,若是見落紅無歸處,倒不如將她們葬了,也算安心。”
說罷黛玉便用帕子包了些花瓣,“隻可惜我沒帶個絹袋,總不能直接將它們埋在土裡,隻等用一方錦帕了。”
怡和公主便用木棍在樹下掘了個坑,二人一道將這一捧桃花安葬了。
“而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一朝春儘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好句卻是好句,隻是太悲了些……我聽著卻是有些不儘興,不知可還有?”怡和讚到。
“卻也還有些,隻是一時諏不出來,待我想出來了,再與公主看。”黛玉如是說到。
怡和見日頭越發正了,花也葬了,便又拉著黛玉回去,走了一會兒,隻見後院小門旁邊的山石上居然立著個人,背對著她們,瞧著背影是個男子模樣。
想到前兒才出事的孫家姑娘,二人臉色都有些發白,怡和將黛玉護在身後,學著那戲文的模樣,壯著膽子大聲道!
“大膽狂徒,本公主在此,不得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