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早前不知君子如竹是什麼模樣,但是見過這位殿下之後,便知為何要用竹來比喻君子了。隻可惜這一位卻對人極為冷淡,連太子殿下都會看她一眼,而世子,卻半點目光也不曾分得。
寶釵瞧著二人說話的模樣,大約是太子殿下要托付世子將這些畫冊贈予某人吧?
“我知殿下是想討聖上歡喜,隻是這一趟,是聖上偶然起意,送的也隻是些尋常物件,您倒是不必了。”
這些畫確也不錯,多是前朝大家的手筆,用來送文人墨客,剛剛好,李平將它們都看過,放到了一邊,也沒必要對自己這個侄子藏私,如實建議他道。
見太子神色有些不自然,便又說到。“聖上就算偏愛林大人,但是也不曾在官職和賞賜上有多少不同,倒像是‘君子之交’,殿下何必去湊熱鬨呢?早前皇後娘娘打過那樣主意,聖上又是何等態度?你若這般殷勤的送東西,他又會作何想?”
李平承認自己有著私心,故意將此事往大了說,他這個侄子可是聖上精心培養的繼承人,很是精明謹慎,故而李平這個當叔叔的也想著詐一詐他,免得有人有將林家的親事惦記上。
太子也知自己的父皇對林家不同,若父皇一味的加封林家,給林家高官厚祿,太子倒也不那麼在意了,關鍵就是著聖上對林家偏生又是難得有幾分真心,這才叫人對著林家捧著也不是,放著也不是。
太子又道,“我也曉得林大人是個好官,不過就是想著清清靜靜過日子,認認真真當差,即是如此,這些畫就贈予叔叔,叔叔金榜題名,侄子還未曾恭賀。”
李平也不客氣,這就收下了,笑道。“如此我便也不客氣了,不過是文章之技而已,殿下不必在意,何況將來您手下有的是會作文之人,殿下隻需用人便是。”
這話甚是得上位者的歡心,寶釵見這位世子與太子殿下應答得宜,才知他原來也會笑的。
太子殿下即是了解了心事,便也不多留,將這小了自己幾歲的叔叔,恭恭敬敬的送走了。怡和公主與自己兩個嫂嫂閒話了一會兒,知道小叔叔走了,還做出妹妹的模樣與太子這個兄長撒嬌,怪他都不與自己說一聲。
太子見這妹妹天真可愛,便賞了她一對琉璃兔子燈,隻當賠禮道歉。怡和公主也見好就收,得了燈歡歡喜喜的就走了。
殿下本是與太子妃有話要說,見蔣側妃也在,便直接叫她退下。
此舉倒是給太子妃長了不少臉,這也正是寶釵選擇往太子妃這邊來的原由。能當帝王的人,怎麼會因為兒女之情做出寵妾滅妻之事?何況當下太子瞧著也並不偏愛側妃,反是與太子妃相敬如賓。
這一位可不是榮國府裡那個見了漂亮通房就要收入房中的賈赦,也不是整日在女兒堆裡廝混的寶玉,更不是她家中那個為了搶一個婢女而將人打死的哥哥。
若是能被這麼幾個女子左右,怕也當不得一國的擔子。寶釵也是進了東宮才知,當今的太子可不是戲文上那等為了美人會烽火戲諸侯的昏庸之輩。
故而寶釵也越發小心謹慎了,她既然能被點入東宮,必定還是得了太子的眼緣,但她雖有皮相,在拿不準太子喜歡什麼脾性的女子之前,卻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蔣側妃還年輕,又沉不住氣,當下便麵色不佳退了出去,反是太子妃娘娘就算心中歡喜,也沒太表露出來,隻照著往常一般,叫人奉茶。
“你尋的那幾幅畫極好,我全部都送了小叔。”即是把人家的陪嫁送了人,太子自然還是要與物主說一聲。
太子妃擺出恰到好處的嬌俏,笑道。“臣妾即是給了太子,太子也算給它們找到了一個妥當去處,隻是您既然要了我的畫,總也該賠我些什麼才是,隻是這畫原本不是要送給林大人的?”
太子妃在向自己夫君玩笑之間,倒是也裝作‘不經意’,問一問未解之事。
“我想著這東西送給小叔合適,畢竟父皇那邊已是給了東西,何況小叔鄉試得了這樣的好名詞,咱們還沒正經送過什麼禮物。”
太子答到,也算解釋了去處,父皇給他物色的妃子,當下看來還是個妥當人,這等事業算不得什麼機密,他也不至於對她藏私。
當下隻有寶釵一人在旁伺候,從二人隻言片語中推測出了世子殿下領了聖命,要往北陽縣城那邊送東西。不知為何,雖然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聊的是林探花,寶釵卻想起林黛玉來。
可就算這位殿下去了,總也不能見到黛玉吧?
太子殿下與太子妃閒話了片刻,將送畫一事交代清楚,就離了東宮,寶釵將用過的茶碗收了下去,照例又在太子妃旁邊服侍。
太子妃打量了一下寶釵,要她往前幾步,似笑非笑問。
“你母親的姐妹是林尚書家夫人的嫂嫂,早前應當是見過林尚書家的姑娘,不知可曾有個交道?你覺著,林大人家的姑娘如何?”
太子妃當然知道太子才不是真的要送東西給林家,隻是為了探一探口風而已。
就算太子不曾與太子妃藏私,可太子妃也不敢放下心來,畢竟早前皇後可是屬意過林家的姑娘,若不是年齡不妥當,當下這位置上是誰,還真是說不準。
寶釵在榮國府裡住過,而林家與榮國府的關係,林黛玉也往賈府去過,二人肯定是認識的,甚至於林家奶奶與寶釵不睦的事,孫家也探聽到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