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葬花吟》?”怡和公主聽了反而笑了,終於舍得不再看天,轉過頭來看著李平,好像方才麵露憂愁是假的一般。
怡和公主又打趣李平。“小叔叔即是想知道,倒是不如直接來問我,何必巴巴跑到北陽縣城去。”
“願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儘頭。可惜我在這深宮之中,飛也飛不出去,若是出去了,也飛不進來。”說罷怡和公主又想起《葬花吟》中的兩句來,可不是她在宮中的寫照嗎?
方才念過,就又開始傷感起來,她果然是飛不出的。
“怡和,你可想出宮玩?”李平見侄女這個模樣,很是心疼,今日本是她的生辰,不想她一日日大了,卻一日日的不開心起來。
怡和公主苦笑著點點頭。“想啊!不過還是不去了,長了一歲,總是不能想早前一般太過小兒心性,惹了父皇和母後的厭煩就不妙了。人啊……總也要慢慢長,慢慢懂事的。”
這便是怡和在宮中的生存之道了,怡和公主看似冒失,卻又冒失得恰到好處,偶爾頑皮,末了也未曾犯過大錯,反是叫人覺得率真可愛,與旁的公主不同。
可人有些事情,你七八歲時做得,有些話十二三雖說得,但是再長幾歲,卻是最好不要開口了,李平瞧著這小侄女,也不知這些時日是經曆何事,這宮中難得的一個活人,卻越來越沒有生氣了。
怡和拿出一個匣子打開,將裡麵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給李平看。
原來是一些麵人、瓷娃娃、草紮成的小馬等物,肯定是宮外流進來的。“你瞧,這是林家妹妹送我的,都是北陽縣那邊的土物,我都沒見過。”
李平歎了口氣,當下倒是無心再看黛玉送了什麼過來,隻問到。“怡和,叔叔且問你,你是想離了京逍遙自在,還是想在京中,能時時見得淑妃娘娘。”
怡和曉得若是這小叔叔願意說幾句話,或許能在父皇那裡有幾分作用,可是嫁了誰不是這樣的日子呢?就算她是公主,將來或許能有個公主府,比其他的女子略好些,但還不是要做旁人的妻子。
若是父皇將自己配給高門,指不定還要和妯娌同住,這些世家中拿來尚公主的,多半都不是家中的好兒郎。
畢竟尚公主之後,朝中便默認了,這人將來吃穿不愁,也不過是個清閒的文職罷了。
怡和顯然已經認命了,喪氣的搖搖頭。“我什麼都不曾想過,就算是想了,又有什麼用,不過是將來父皇指了誰,就嫁給誰罷了。”
李平原本還想開導自己這侄女一二,可是當下就有淑妃娘娘派了人來,聖上賞了東西,叫怡和去謝恩,怡和隻得又換上那張明媚的笑臉,向李平請辭,同那宮女走了。
李平出宮之後總覺得心中悶悶的,又叫徐公公挑了些東西,再給怡和送一份禮,畢竟怡和也確實指望不上他這個叔叔多少。
徐公公勸李平,今日已是送過,若他真的要送,不如將來多給這小侄女一些銀子,在宮中也好打點。
李平忽得覺著自己有些可笑,自己都尚且自身難保,卻還要操心旁人的婚事,唯一叫他安慰的便是,原先以為林家王家有意結親,但是京中的官媒一直沒什麼動靜,林家和王家也沒有半點消息流出來。
當下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可惜林瑾已是不在京中,黛玉也在北陽縣,敬王世子實在找不到與林如海說話的由頭,還真是叫人頭疼。
到了六月初,賈敏算著蘇妙伊臨盆過的日子,預備著要往北陽縣城去一趟,可家中正兵荒馬亂收拾著東西的時候,北陽縣城報喜的人卻登門了。
“太太,大喜!大喜啊!咱們家奶奶,添了一個哥了!母子平安!”
忽然而至的好消息可將賈敏聽呆了,她攏了攏頭發,驚訝極了。“呀!怎麼比原先預想的日子早了這麼多,可是趕不上了!”
“太太可是忘了,女子生孩子,卻也不是滿打滿的十月懷胎,或早或晚。”一旁的嬤嬤連忙扶住賈敏,也是喜上眉梢。
他們家大爺,總算是有後了,這奶奶也是能一舉得男,林家主子不急,這些下人們卻也是急得很。
聽了這好消息,家中奴婢和小廝,都是喜氣洋洋的。
賈敏又叫了那人來,細細問了狀況。
“奶奶是初四晚間發動的,到了初五晌午才把孩子生下來,京中的穩婆說是頭胎,就算生的慢了點,但還是順的,出來報信的時候,奶奶已經能給哥兒喂奶了,精神都好得很。”
那報信的嬤嬤口齒伶俐得很,說話也是一串一串的,順道還說起了林家的大爺林瑾。
“咱們大爺彆瞧著是個爺們,但是被嚇得不輕,吃不下睡不著的,還是姑娘震得住場子,一切都安排得妥當。”
賈敏聽罷笑道,“他媳婦生孩子,也不該就隻顧著自己吃和睡,熬上一熬又如何。趕緊遣了人與老爺報喜,快將東西裝好,咱們明日好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