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叫世子爺憂傷的便是,這位嫂嫂怎麼連不滿一歲的兒子都帶著來蘇將軍府,卻是一次都未曾領著黛玉一起,倒是叫他守了許久都見不到人。
一轉眼就到了年節,各家都忙得很,好容易過了年,一月裡沒有落雪,反是到了二月初一,才有了今年頭一場春雪,大白日裡的,雪花就紛紛揚揚灑落下來。
林瑾才回到家中,抖落了一身細碎的雪花,見家中人都笑吟吟的,連平日裡的整日笑嘻嘻的安哥都更加喜慶了幾分。
這兒子剛牽著人的手會走幾步路,今日穿了紅襖子,又帶了虎頭帽子,跟個年畫娃娃似的。
見林瑾這個當爹的回來了,扯著丫鬟的手,就指著這個地方要過來。
林瑾一把將兒子抱起來,抗在肩膀上,轉了一圈,逗得孩子咯咯笑,又問黛玉道。“玉兒,這是有什麼好事?”
“卻不是我有好事,而是哥哥你有了好事,也給該叫嫂子告訴你。”地黛玉當下正和嫂嫂她們一道烤火,便對哥哥笑笑,倒是拉了嫂子出來。
蘇妙伊麵上有些發紅,低著頭說。“今日身子不爽,請了太醫,太醫說我有了快兩個月身孕了。”
“當真?”林瑾聽了,又把扛在肩頭的兒子放了下來,隻盯著媳婦山下打量。“看來這果然是萬事開頭難,咱們安哥兒,還不到一歲,就可以預備做哥哥了。”
林家小探花,可是做了十多年的獨子,才得了個當兄長的機會,對自己的第二個孩子充滿了期待。
“隻盼這次能生個女兒,兒女雙全,這男娃娃帶著,不如玉兒當年玉雪可人。”
賈敏從簾子後麵走出來,手上暫時看不清楚拿了個什麼,待走得進了,林瑾才看清楚是一雙小小巧巧的鹿皮靴子,一看便知是給安哥預備的。
“你如今就嫌棄了,且等上三五年,那才叫貓煩狗厭。”賈敏瞧著兒子這模樣,還好意思嫌棄安哥,他自己小時候,不也是如此?
蘇妙伊有了身子,加之早前生了安哥,大家總擔心她未曾修養好,倒是比她有頭一胎還要仔細些。
這林家大奶奶剛剛診出有了身孕四五日,消息方才傳開了一點,宮裡就又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有個老太妃熬不住春寒,一病去了,因得這老太妃已是先帝在世的最後一個妃子了,聖上見故人不再,心中傷感極了,追封了太妃,國中依著追封後太妃的品階,照著舊例當有三個來月的國孝,各家的紅事,宴席笙簫,都得暫時停一停。
林家便又從大奶奶診出身孕的喜悅中平息了下來,免得外間的人看去了,說林家的下人輕狂。賈敏前日才賞了銀子,林家的下人們就算心中跟喝了蜜糖似的,麵上也是淡淡的。
“好在咱們奶奶前幾日診出了身孕,若不然可是說不清了,我聽太太說話,這應當是宮裡最後一位老太妃了。”難得做完了一天的活計,幾個灶間的嬤嬤湊在一處說閒話。
“正是最後一位了,這次聖上才叫正經守孝,也就是頭一兩個月嚴些,我聽說那些月份淺的人家,怕將來有人說閒話,好些都不敢將孩子生下來!”又一個頭發花白,頭頂藍花方巾的嬤嬤道。
“可不是,說是守孝,還不如說是造孽呢!若前後連著過世幾個宮裡人,這一年之中怕是誰家都不要添丁進口了!”起頭的嬤嬤又道。
“咱們家姐兒過幾日本來就要及笄了,老爺和太太本是商量著要大辦,前兒太太還叫了我去,問當下可有什麼稀罕物可以采買,又問了各樣菜色,可是用不著了!”
林家本來就不常開宴席,熱鬨的時候極少,彆說是黛玉的雙親和兄嫂,就是連服侍的奴婢們都盼著這一日能熱鬨一回。
宮裡的老太妃一病去了,花朝節也沒有幾日便到,林家大姑娘難得一個大生日,卻是隻能低調著過了。
這些廚娘們早念著家中有這麼一件大事,預備了十八般武藝想要好生在主子跟前討一個巧,倒是白切了心力,可不是鬱悶極了。
“罷了,你們也彆鬨心了,且先將大奶奶服侍好才是,若是到了那一日,家中老爺太太都是寬宥的,賞錢卻是少不了你。”
又一嬤嬤安慰兩人,兩人這才熄了燈,又商量了一些今日誰守夜,明日誰燒水,這才洗漱了歇息。
“好在咱們的主子不像是彆家那般,吃的不講究花樣,也不會夜裡想要些什麼折騰人。”都已睡下,守夜的嬤嬤與燒火的丫鬟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正是,姑娘擔心冬日裡冷,還專門給做了厚衣裳,再沒有比姑娘更慈悲的了。”
這丫鬟也隻十來歲,是嬤嬤早年撿回來養活的一個棄嬰,帶了來林家燒火,拿的錢雖比旁的正經丫鬟少,吃穿卻是有,漸漸的養大了。
“你記著好就成……”嬤嬤咕噥著,翻了個身,就睡了過去,當下就起了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