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談天
黛玉聽怡和公主這麼一說, 當即就回想了一下,她們家與京中的這些公侯,關係隻能說的得上一般, 也就平日送送禮, 遇到了紅白大事才會走動一二。
“安伯公……”黛玉將這一家大致捋清楚了,安伯公家,正是姓安, 早年隻是伯爵,後來因為戰功,便封了國公, 故而直接在安伯後麵加了一個王公。
至於安國公家的小兒子, 名叫安成, 若黛玉沒有記錯,今年應當是實打實的十八了。
然而最關鍵的問題是……黛玉喃喃道。“他家這兒子不是定給了那一位公主。”
黛玉口中隱晦提及的那一位公主,本是皇後所出的怡華公主,正經的嫡出公主, 千嬌萬寵的長大, 約莫也是與安伯公家的小兒子同歲, 隻是這公主長到十四五歲的時候,一病去了。
若說得的什麼病,卻也有些蹊蹺, 許是月信之期受了寒涼, 最後氣血兩虛,熬不了幾日人就沒了。
當下皇後娘娘瞧著是萬事周全的玲瓏心思, 可是在宮中,這一位公主是提不得的,就連聖上怕傷心, 也甚少提及。
怡和公主見黛玉意會,垂頭喪氣道。“是、可如今依著父皇和母後的意思……”
照著宮裡的意思,當下宮中年齡最適婚的,就是怡和公主了。
這本是定給那一位的,人品和家世都差不了,可怡和公主並不是那一位。
“見過公主……”安國公家的小公子,見避無可避,便隻得遠遠衝怡和公主和黛玉行了個禮,兩人隔著繁茂的花枝還了禮。
即是在外麵有緣遇見,李平這個負責的小叔叔又怎麼能放過這等機會,倒是免了他下帖子去請人。
徐公公招呼著安伯公家的下人們,將屏風移了,給公主和黛玉布置了一處坐席。
原來這安伯公家的屏風不是害怕旁人瞧見這位公子的長相,而是安成大病初愈,難得出來踏春,用來擋風的。
徐公公不愧是在先皇身邊服侍過,也難怪先太後放心把孩子托孤給這麼個宦官,就說布置坐席這麼一件小事,徐公公就彆有心思。
黛玉她們坐的位置略高,剛好可以瞧見那兩人狀況,而那邊的人視線被屏風和花枝擋了。
“模樣倒是長得還成。”因這人和怡和公主有姻親,黛玉便認真打量了幾眼,如實評價。
“你可彆被我小叔叔聽見,一會子他又要不開心了。這軟綿綿病秧子的模樣,哪裡像是我小叔叔,又能騎馬,又能射箭,文武雙全。”怡和卻是有些看不上,瞧這病美人,這等天氣還披了帶風毛的鬥篷,跟個王昭君似的。
黛玉覺著怡和總也有些成見,旁人好的地方,卻也不能忽視了,又問怡和道。“武卻不知,文倒是還成,京中也算有點名氣,隻是算不得張揚,不過公主早前見過他?怎的一眼就認出來了?”
“沒見過,隻是見過畫像而已。”怡和搖搖頭,她長在深宮之中,也是沾了小叔叔的光,這才能出宮幾次,哪裡會有機會見這一位。
黛玉見怡和公主這模樣,又想到了個典故,促狹笑道。“那這畫必然是畫得神行兼備,故而才能按圖索驥。”
怡和被黛玉逗得差點笑出聲,用帕子掩了口,又道。“都這時候了,你還促狹著!什麼按圖索驥,這是人,可不是馬!你再仔細瞧瞧,這人右眼的眼角有一顆淚痣,一看便認出來了。”
“還當真有,你小叔叔臉上倒是白淨,什麼都沒有。”黛玉聽怡和如此說,當真又看了看,好在她眼神好,果然見這安伯公家的眼下有一顆痣,平添了幾分媚態,所以一眼瞧去,被人錯當了女兒家。
怡和公主光顧著與黛玉談天,在外麵總不如在宮裡那般事事謹慎,這才想到不妥來,連忙拉了黛玉神情緊張的囑咐。
“哎呀!玉兒,你可彆叫我小叔叔知道我叫你看旁的男子,若不然將來他必定不會再帶我出來了。”
黛玉確實不當一回事兒,反是安撫怡和,還說出來自己一番道理。
“這是什麼道理,難不成這世上除了你這小叔叔,我還不能多看旁人兩眼了?你瞧那些男子,除了家中的夫人和姨娘,還會到畫舫裡找樂子,我們如今還沒做什麼,多看旁人兩眼也不成嗎?”
“你說的有理……我就是覺著這安伯公家的,太漂亮了點,文文弱弱,將來可不是要當寡婦。”怡和公主轉念一想,黛玉說得還真是極有道理,都說寬以待人,嚴以律己,這些男子不律己也就罷了,憑什麼弄出一堆的規矩來。
“你還說我,平白無故的,怎麼咒起人來了。”黛玉聽公主說這等喪氣話,很是不吉利,掐了她一下。
“我也不想咒他,若是能做寡婦,卻也是我的福氣了。”怡和公主神情落寞,她對著黛玉也不想藏私,她並不想嫁人,若真是要嫁,寧願像民間那般嫁個牌位,將來自己一人在公主府逍遙自在,做個寡婦又如何。
寡婦隻是名聲聽著不好,公主守寡,日子過得可比那些公侯夫人舒坦多了。
黛玉怎麼不知怡和公主的心思,安伯公家大業大,地位又高,就算是公主也得給三分薄麵。若說是早前訂好的那位嫡出公主還好,總也有皇後撐腰。怡和公主無人撐腰也就罷了,卻還叫人閒話,總好似撿了大漏一般。
“你小叔叔怎麼這麼凶?倒像是嚴苛的夫子似的。”黛玉又看看那邊,不知世子和那公子講些什麼,神情嚴肅極了,黛玉覺著若是給他一副戒尺,指不定就要打人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