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偷當
聽說寶玉的船是被劫走, 人還有性命在，老太太也一天天好了起來, 隻是經過迎春殞命，寶玉失蹤的的打擊，老太太也肉眼可見的一日日衰落了下去。
若不是吊著那麼一口氣，想要看孫子寶玉平安歸來，恐怕賈母也不能撐著精神還能恢複過來幾分。
“老太太昨兒夜裡在做什麼，怎麼這麼晚才歇息，你們做下人的也總該勸著點才是, 這幾日才好了點。”
今日賈母起得遲，昨兒就有人報告王夫人賈母晚間似是在收拾東西。
王夫人大約也猜得出, 老太太多半是在點自己的家私，但是作為媳婦, 也不好多問，隻能旁敲側擊的問鴛鴦。
“老太太昨兒叫我開了庫，找樣東西, 花了點時候。”
鴛鴦也不好言明, 如今可是許多人都盯著老太太的庫房, 尤其是大老爺。
“有什麼東西不好白日裡找, 以後莫要讓老太太那麼晚睡了。”王夫人說了一句, 又回身去問周瑞家的。
“鳳丫頭可是又病了？可有請了大夫，幾時能好？”
鳳姐自從前兒操勞賈母尋醫問藥的事，身上又開始不好，淅淅瀝瀝又開始出血了，現下氣血兩虛，躺在床上根本不能起身。
“正是不好了，昨兒平兒還支了銀子去買人參。”周瑞家的去看過鳳姐一次, 瞧著那臉色就駭人，與王夫人說到。
“你記著今日提醒我去看她一看，也不知璉兒哪裡去了，總也叫他少鬨他媳婦才是。”王夫人歎了一口氣。
王熙鳳病了，賈探春遠嫁，現在就隻有李紈勉強能跟著一道照應一下家中。
“這一月家中艱難，家裡的月錢就扣幾分。”王夫人想了想，比起這幾月每月都遲發月例銀子，倒是要想法子把月錢減一減才是。
“不過老太太屋裡的不必減，她們這一段時日，照顧老太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是到了這個時候，王夫人還是沒有忘記要維護自己的菩薩樣。
周瑞家的想想，欲言又止，這幾日給老太太治病抓藥花了不少的銀子，若不是去年探春和親的時候，南安王府和朝挺裡都有銀子發下來，榮國府裡扣了一些，怕是也支持不到今日。
當下就算銀子減上幾分，不夠這一月來發的了。
王夫人曉得銀錢不夠，就要周瑞家的去薛家賒一些來用，但是薛家因為薛蟠成婚要花錢，隻賒了二百兩，勉強能夠過這一月。
“若不然咱們去找了林家，姑奶奶那邊……”王夫人無法，隻得試探的問一問賈政。
賈政是個愛麵子的，他自年輕之時就被林如海狠狠壓了一頭，讀書不如他，做官不如他，就連養的兒子和女兒，也不如林家。
“家中哪裡就到這樣的光景了？莫要叫老太太知道了傷心，總是有法子的。”賈政直接否決了王夫人的提議，他們榮國府又不是當真窮得揭不開鍋？
“雖說現銀沒有，但東西總是有的。”賈政又說到。
王夫人知道榮國府裡是不願意去求林家支錢花用的，之所以試探，不過就是等著賈政一句話，她這個做奶奶的才好想了辦法用家中的東西去換錢。
若是這時候真的去找了林家，就算林家願意給，榮國府上下也會被人恥笑的。
薛家是商戶，薛姨媽又與王夫人是血親，還可以借著生意往來的由頭，遮一遮羞。
眼看著賈母一日日好了起來，賈敏也算稍微安了心，林家這一段時日也往賈府裡送過好些藥材，可算給老太太續了命。
“姑娘，咱們鋪子裡送了一樣東西過來，請您和太太過目。”這日早間，才用過早，杜鵑就領了個管家婆子模樣的人進來。
“回稟姑娘，這是小的家那個昨日在鋪子裡收到的，奴婢瞧著像是林家的東西。”這媳婦原本是在林家做過活的，後來配了個掌櫃的，林家也直接給他免了身契，如今給林家打理著一個當鋪。
“拿來我瞧瞧。”黛玉見了她手上那個盒子，心中就明了了大半。
“奴婢瞧著這東西的盒子像是林家的用法，是不是家中有人偷了東西拿去換錢，那麼大的人參精貴，這才來叫姑娘認一認。”
那媳婦把盒子打開，黛玉一看就知是自家送過去的物件，這可是林家庫房裡最好的人參。
“何人來當的，當了多少，死契還是活契？”黛玉問到。
“來人並未說明，隻是說這是家中有人送的禮，當下缺錢，所以要換銀子，當的是死契，換了三百兩銀子。”那媳婦答。
黛玉聽了這價錢，不由哂道，無奈搖頭。
“這人還真是不識貨，這麼大一個人參，有價無市，若是平日裡買，怕是也要一千多銀子，就是他急著要用錢，當個八百兩也值得。”
黛玉又叫了杜鵑過來，“勞煩姐姐跑一趟，再把這人參送到我舅媽那裡去，難得的藥材，本就是給老人家治病的，這次可叫她給守好了。”
“姑娘，這……”杜鵑想著，就算這麼送回去，那邊的人豈不是又會再拿出來當了。
黛玉叫左右的人下去，又對杜鵑說到。
“這還真不是那府裡的人要當的，恐怕是誰偷出來的。我那舅舅和舅媽還是有孝心在，總不至於打老太太藥的主意，他們自己還要花錢買，哪裡又又賣的說法。”
黛玉胸有成竹的笑笑，“況且榮國府裡若是當東西，去的都是薛家的鋪子，何必又跑了大半個城，去咱們家鋪子。萬幸那人不知這鋪子是林家的，不然也不會當在咱們府上。”
杜鵑得了黛玉的解釋，這才安心些，又往榮國府裡去送了一次藥。
賈母被蒙在鼓裡，見女兒家送來了這麼好的藥材，心中欣慰又熨帖。唯有見過人參的王夫人，羞得臉上做燒，又怕賈母察覺這種丟人的事，驚得一聲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