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去很遠的地方。”
山路彎彎曲曲,黑暗中一切都在倒退,詭異的不真實,隻有耳邊的溫度觸手可及。
“回來嗎?”
“回!回來找你。”
他越騎越快,感受風的速度,年輕的臉上因為愉悅而展露笑顏,隨著每一次傾斜,拐彎,直行,加速,腎上腺素上升,齊鯤輕快地吹了一聲口哨,朝黑暗裡笑著吼了一聲。
他們在光帶裡穿行,沒有黑暗能將它們吞噬。
微涼的夜風包裹住鬱祈安發燙的臉頰,車停在樓下梧桐樹旁,燈光昏暗,細細密密的影子灑落一地,斑駁了樹下的身影。
“到了。”
也許是剛才喊多了,齊鯤的聲音有些嘶啞,居民樓附近多數人家都睡了,他刻意壓低聲音,更顯低沉。
但他的手並沒有離開把手,垂眸看著身下的女孩。經此一彆,就不知道能不能見麵,也許他敗得一塌塗地,滿身泥濘地歸來。而那時的鬱祈安會重新站在光下,耀眼非常。
“齊鯤?”
鬱祈安見他遲遲沒動,側過來仰頭看他,嬌柔櫻唇無意識再次擦過他嘴角,這次她沒有彈開,定在原地,嘴唇有些顫抖,她想輕輕含住那唇瓣,會是怎麼樣的感受?
試探地,小心地,她輕輕噘嘴。腦袋後麵忽然被一隻手扶住,齊鯤俯身低頭,纏綿的,渴求的吻,加深了剛才的蜻蜓點水。
鬱祈安下巴被迫微仰,秀眉微皺,脖頸後的大手滾燙有力,她的唇被完全含住,柔情繾綣,一起一伏。齊鯤的眸子低垂,濃密睫毛映下扇形陰影,他臉上微有酒紅,斂去鋒利,似傷情,似沉溺。
這才是吻。
他一時失了理智,黑夜中所有情緒被掩藏,他此刻不想放開她。
但隻一瞬,當鬱祈安被吻地快失了理智,迎上去的時候,撞上她清澈迷離的瞳眸,齊鯤恢複清醒,撒開一隻手,帶著沒喘勻的氣:
“對不起。”
鬱祈安懵懵懂懂地上樓,她沒開燈,仰倒在床上,唇畔還留有餘溫,好像還聽得見耳邊沉重而抑製的呼吸。
他拒絕了她的索吻。
今晚是個失控的夜晚,月亮暗沉沉的,似乎在默許所有事情的發生,她翻身,手指無意識摩挲另一隻手腕上齊鯤給的兒童手表。
齊鯤在樓下站了良久,見二樓遲遲沒開燈,想著自己肯定把她嚇著了,猶豫再三,還是調轉車頭,返回老房子。
半夜鬱祈安才入睡,而早晨懵懵懂懂間,有禮貌的敲門聲,三下,空半晌,再敲三下。
“齊鯤?”
她揉了揉眼角,打著哈欠赤腳走過去。
門外站了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穿著警服,本是一臉嚴肅,看見她一個柔弱小姑娘,軟下了幾分:
“姑娘,鬱新生住這兒嗎?”
鬱新生被逮捕了。
據說是在逃亡去邊境的路上,他改名換姓,還辦了假的身份證。警察描述的模樣,她快要認不出是她的爸爸。衣衫破爛,蓬頭垢麵,骨瘦嶙峋,而他的兜裡還揣著有幾萬塊現金的銀行卡。是留著出國用的。
她被叫到警察局錄口供,昏暗的審訊室,一盞白熾燈明晃晃對著她的眼睛,這不像是詢問,更像是審問。
她對鬱新生做的事情一概不知,隻能斷斷續續講述記憶裡的那些孩子,澄澈的眼睛瞬也不瞬盯著她;講孟立楠和鬱新生的爭吵,玻璃碗碎落一地的聲響;講孟立楠如何去世,鬱新生如何消失,講她高中最後兩年顛沛流離的生活。
但她漏了一個人。
離開的時候,她顫顫巍巍轉身,還沒回過神來,忍著哽咽問了句剛才詢問的女警:“我爸最後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