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嘉眼皮重重一跳,林微夏正想學對方發一個問號回去,一道陰影壓下來,裸色碎鑽指甲按住了她的手機屏幕,抬眼。
“我幫你催怎麼樣?”柳思嘉來了興趣。
林微夏思考不超過兩秒,把手機遞給她:“好。”
她繼續吃午餐,消滅掉第二個飯團的時候,林微夏有點渴,吸管插進銀色鋁紙膜,剛喝上一口酸奶。
柳思嘉把手機還給她,從桌子上跳了下來,一向端著的女王臉色帶了點兒神采:“明天下午五點,我和他約好,去取作業。”
林微夏點點頭,柳思嘉背靠桌子,同她繼續聊天:“明天剛好是周末,你說我穿什麼好呢?”
……
周六,林微夏將書,保溫杯塞進包裡,正準備出門的時候,收音機傳來電台主持人的聲音:
“又一台風燦陽即將登陸我市,預計風力最大時段在周六日傍晚至淩晨,將帶來強降雨,藍色預警……”
“唰”地一下,林微夏拉開窗簾,外麵天色有點暗,樹木隨風晃動,她聞到了一點兒鹹濕味。
林微夏還是打算出門,深高不允許學生在校外兼職,所以這是她兼職的最後一天,起碼要收好尾。
來到魚坦路中段的網吧,林微夏走進網吧,和同事換好班後,坐在前台。她負責給人開卡,售賣零食之類的。
因為天氣的影響,來網吧的人比平時少,林微夏忙了一會兒後,從包裡拿著一本書,在嘈雜的環境下安靜地看著推理。
期間陸續有人心不在焉地上前開卡,在看清她的長相後紛紛來要號碼,林微夏皆好脾氣地拒絕了。她低頭看書中的情節這正入迷,有人敲了敲吧台上大理石發出“篤篤”的聲音。
以為又是要號碼的,剛擰眉正準備抬頭時,一道音質好聽的嗓音響起,漫不經心的:“開卡,五小時。”
一隻手推來一張身份證,黑色袖子向上移,料子柔軟,看起來價格不菲,露出一截突出的腕骨。
林微夏沒有抬頭,接過來匆匆開卡,對方接過後直接走了。
她急於投入書中的情節,後知後覺才聞到空氣中飄來一股烏木香,混著清涼的煙草味,挺好聞的。
然而不到四十分鐘,網吧內發生暴|亂和一陣叫罵聲,林微夏放下書,立刻打電話給樓下的保安,中間還聽到凳子摔在地上的聲音。
剛掛完電話,林微夏看到一個穿著黑色連帽衛衣的男生拎著一個瘦弱的男生拖了出去,他的個子很高,瘦弱男生走路磕絆,幾次撞到他胸口,勉強才能跟上步伐。
“啪”的一聲,一張灰色的卡呈拋物線的姿勢落在林微夏坐著的吧台前,一道沒什麼情緒的聲音響起:
“一會兒有人來退卡。”
沒多久,一個留著圓頭的男生跟著跑了出去,聲音卷進風裡:“老大,你等等我!”
到後麵,網吧僅有的幾個人也退卡走了。林微夏站起來,拉開窗戶,一股冰冷的濕氣撲麵而來,抬頭往外看,路邊的燈牌被吹倒,發出哐當的聲音,天陰沉沉的,烏雲團在一起,像濃稠的墨。
林微夏拉開抽屜,裡麵躺著一張身份證和沒退的卡,她拿出來一看,很少有人把證件照拍得這麼好看。
男生頭發略短,眉骨很高,薄唇挺鼻,沒什麼表情地看著鏡頭,冷淡又傲慢。
林微夏將視線停留在身份證信息上麵:
——班盛
她將班上那幫女生爭奪的眼神,“天文台”,柳思嘉刻意掩飾的不在意聯係到一起。原來是他,缺交作業的那個人。
他現在不是應該和思嘉在一起嗎?
保安這時剛好上樓,四處巡邏了一下,林微夏思索了一下,拜托他幫忙看一會兒網吧,拿著身份證走了出去。
一走出去,便有冰涼的雨點砸在臉上,林微夏左顧右盼了一下,東南側不遠的巷子發出了一陣聲響,她走了過去。
巷子狹長,路燈幽暗,散發著暖色的光芒,每走一步,一陣強風便猛烈地刮來,林微夏站在一盞燒壞了的路燈下,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牆角處,戴眼鏡的瘦弱男生癱坐在牆根處,臉色蒼白地抱著黑色衣服男生的腿,高個子男生無情地甩開。
高個子男生穿著黑色的衛衣,左胸上有一個隱形的牌子logo,風將他的臉割成淩厲的立體,沒等瘦弱反應過來,男生提起他的衣領,直接把人往牆上摜,一下兩下,三下,對方痛苦地求饒。
冷風呼嘯而過,雨點開始砸在林微夏臉上,輕微的痛感傳來,遠不及牆角處瘦弱男生痛苦地呼喊強度大。
男生順勢抽了一根煙,他吐了一口煙,灰白的煙霧在細雨中徐徐上升,煙灰撲簌簌地落在瘦弱男生頭頂上,他還極為放鬆地同旁人說話。
林微夏心裡刻意塵封的東西被打開,與腦海中的某處記憶重疊,平靜無垠的臉上出現了波瀾,遲疑地開口:“班盛同學——”
站在旁邊的圓頭看著林微夏吹了一聲口哨,說道:“老大,有妞找你。”
被喊的男生停了下來,緩緩回頭,他穿著黑色的外套,脖頸修長,冷白皮,腳踝處紋了一朵黑百合,無限往上蔓延。
他戴著一頂黑色的鴨舌帽,擋住了大半張臉,露出一截微揚的下巴,但下顎線弧度更顯流暢利落。
班盛抬了一下眉骨,沒有說話。
“他快被你打死了。”林微夏慢慢地開口。
班盛嘴裡叼著一根煙,從暗處的牆根俯身拎起一根棍子,瘦弱男生下意識地往後退,可惜退無可退。
冷風吹過來,將男生的黑色外套揚起一角,班盛拿著棍子慢悠悠地拍打他的臉,開口:
“都有人給你求情了,我是不是得給你點兒麵子——”
瘦弱男生狂點頭,表情剛輕鬆,冰冷的棍子再次貼過來,班盛輕笑一聲,出聲道:“繼續打你。”
眼看班盛要繼續打人,林微夏站在暗處,眼珠顏色很淡,看著他:“你不是和思嘉約好拿作業嗎?怎麼在這施暴?”
“你胡說,我哥明明是——”圓頭開始急了。
班盛輕笑了一下,明明是平靜的語調,他卻聞出了一絲厭惡的味道,抬手示意讓想要解釋的圓頭停下來,把棍子揚手一扔。
瘦弱男生貼著牆根趁機逃跑得無影無蹤。
他隨手掐滅煙,零星火光陷入掌心中,抬起眼皮重新看她,臉頰抽動了一下,緩緩說道,似在考慮:
“我不太喜歡主動的。但你這樣的,來追——”
“我說不定能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