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推回桌邊的除了作業本之類的東西,還有一串小恐龍鑰匙扣。
李笙然來學校來很晚,她到教室的時候,早讀鈴已經打了。她坐在座位上,拿出英語課本的時候摔得震天響,惹得旁人紛紛側目。
應該是替班盛哭的吧。
“啊,你不怕鄭照行打擊報複啊。”
“哎,我在八班的同學來向我打聽帖子和視頻的事了,我就如實說了。”
“也帶走了。”
林微夏瞥見他的薄唇一張一合,出聲:“鄭照行,回去上課。”
好像林微夏這個人就從來沒存在過他眼裡。
林微夏看見了,她坐在那裡,也沒躲,等著那個巴掌落下來。
兩人絞在一起,林微夏聞到了他身上熟悉的煙草味,還有一股香水味,應該是兩人挨太緊,李笙然身上的味沾到他身上去了。
上課鈴終於響起,老師姍姍來遲,四十分鐘的課上完之後,老劉再三強調學生放學要安全回家,不要隨便在外麵逗留,學校已經通知家長來接他們上下學了。
眾人視線看過去,此時早上的太陽持續往前移,落在門板後麵的一塊光亮消失,男生修長的身影立在那,他仿佛站在陰影裡。
他們是班級的兩個邊緣人,相互依偎,相互取暖,一起撐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但還是有人悄悄關注著班盛的反應,可他什麼反應也沒給。
“鯊魚種類迅速滅絕,除了生態環境有關外,還跟人們近來不斷非法捕殺以有關,漁民出海捕獵撈鯊魚,會迅速割下魚翅,也就是鯊魚背脊的部分,割完以後漁民扔其回海裡,鯊魚帶著一身血遊回海中,會不會死亡是個未知概率問題……”
在經過他們這邊的時候,班盛身形停頓了一下。
班盛垂眼看著她,拍了拍李笙然的手臂,遞過去一張紙巾。
他是林微夏發誓要自己變強大,以後要保護的人。
林微夏怔怔地看著鑰匙扣,隻覺得胸悶,呼吸不過來,心像一把鈍刀,來回地割,一陣悶痛。
林微夏抽了一張語文試卷,她做題一向沒順序,此時也靜不下心,乾脆說明文。
“為什麼也叫走他?”
因為老師被召去緊急開會,沒有人來盯早讀,所以班上亂成一團,都圍在一起看這場熱鬨。
“當時我記得梁嘉樹發生車禍後,好像是鄭照行他家說要捐一個新的遊泳池,那個地下泳池就封了。班盛再也沒在學校泳池遊過泳。當時大家不是懷疑過嗎?但不是礙於那幫人家裡背後的權勢,提也不敢提。”
讀著讀著,一滴晶瑩的眼淚砸到語文試卷上,迅速泅開了上麵的黑色字跡,說明文上的“獵物”二字被淚水融開,漸漸變得模糊。
可是她沒有做到。到最後,梁嘉樹隻給她留了一條樹葉琥珀吊墜。
一整個上午,林微夏沒怎麼聽課,整個人一直坐在座位上。做完課間操後,幾個女生挽著手臂進教室,還在討論著這件事。
“我天,警察來了,把鄭照行他們帶走了。”
第四節課老師請假,讓他們自習。每天都有成堆的試卷發下來,教室裡飄滿了油墨味。
林微夏站在那裡,一步,兩步,三步——
林微夏坐在座位上讀書,多次接收到李笙然的眼神,她正惡狠狠地盯著自己。
她看見班盛走了過來,他穿著一件黑色的T恤,指骨明顯的手搭在褲縫邊上,慢悠悠地往座位的方向走。
梁嘉樹是一個很好的人,他的皮膚很白,有一頭卷發,笑起來眼睛眯成一道縫,臉上有梨渦。
班盛來了。
她該承受的。
“不是讓她說完了嗎?”女生朝林微夏這邊瞥了一眼。
“那班盛呢,你跟你同學說他了嗎?”
班盛把人帶了出去,林微夏看見李笙然似乎在隱忍著什麼,一直不停地訴說,後來說著說著忍不住哭了出來。
沒人知道他來了多久。到底聽到了多少,還是都聽到了。
很快,李笙然的手無力地放了下來,班盛把人帶走了。混亂中,林微夏桌上的書本,筆,眼看就要被撞得掉下去,被他漫不經心地用手推了回去。
一直到早讀課下課,老師也沒來。
林微夏合上書本,側過臉去拿掛在桌子邊上的早餐,手指剛搭上白色的塑料袋,一股猛風襲過來,李笙然氣勢洶洶地走過要煽她一巴掌。
“拜托,鄭照行他們,也就受法律保護網上並未公布他們的名字和照片,但他們現在是人人喊打的地步了。而且,他們真的很惡。”
他吃的是一份三明治,吃得很慢,臉頰緩緩抽動著,好像隻關心眼前的食物。
一道挺拔的陰影落在桌麵上,男生截住李笙然的手臂,示意她不要找事。李笙然不甘心,紅著一雙眼喊道:“哥——”
教室裡吵吵鬨鬨的,大部分討論著那件事。林微夏小聲著——“鯊魚,海洋中的生物之一,經曆漫長的億年的變化,它是如何從獵人變為獵物的呢?”
“學校已經通知了事件相關的家長,立刻向上級教育部門處置,並且已經聯絡了公安部門介入調查,一定會給大家一個公正的結果。”
畢竟班盛一直都很寵林微夏,沒想到她心這麼硬,大義滅親啊。
“班盛呢?”
他跟所有人都說了話,唯獨沒跟她說話。
“當然啊,他不是施暴者嗎?”
“都散了吧。”
大家拿出課本假裝讀書,都在討論論壇,帖子,霸淩,這幾個關鍵詞。可班盛卻很淡定,他拉開椅子坐下,交了作業,開始吃早餐。
梁嘉樹不是彆人可以隨意提起的名字。
班盛側對他們,也沒有看林微夏一眼,脖頸那一塊的血管因為說話而上下起伏著,仍聽不出什麼情緒,他說:
“梁嘉樹就是那個長得挺漂亮的男生,一頭卷發的,”鄭照行笑著轉身,看向站在門口的那個人喊,“是不是啊,班盛。”
班盛一發話,眾人散去,拉椅子劃著地板響起“滋滋”的聲音,交作業的交作業,抄作業的借作業,有的人開始吃早餐。
他們兩個人離得很近,就站在林微夏旁邊。女生激烈地扭著手臂,紅著眼要給她一個教訓,男生用了一點力道,修長的手臂線條繃緊,上麵還纏著白色的紗布,滲出一點血跡。
他是被孤立,不斷被欺淩還要站出來,擋在她身上替林微夏受那些傷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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