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俊淚流不止。
一輩子的淚水,似乎就在這一刻,流光了。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
實際上,男人也是水做的。
女兒如溪流,男兒是江湖。
男人輕易不哭。
哭的時候,卻是如同江湖決堤,波濤洶湧,山洪暴發。
他真的在顫抖。
每一個細胞都在激動的發抖,憤怒的發抖。
他想帶著枝枝逃離。
逃離這個人間。
可是,淚水橫流的他,看到不遠處,洋洋得意帶著成展哥哥過來的姐姐,他哭的更絕望了。
他迅速的推開了枝枝。
“我送你回去。”甚至腳底踩到了那碎成兩節的發簪,成俊都沒有在意。
成俊拉著枝枝的手,往外走。
走的很快,很急,慌不擇路,不知道是去哪,隻想往外跑。
他不想讓家人看到枝枝。
或者說他不想讓枝枝看到他的家人。
他覺得每一張臉都醜惡,和自己一樣。
他從小做事都很自律很嚴謹。
從不傷害他人。
不撒謊。
不欺騙。
他獨立,自理。
他認真,努力。
他期盼美好的生活,他在為美好而努力。
可是,現實給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他拉著枝枝的手,從走到快走到奔跑。
看著兩邊的風景在倒退。
迎麵的風在吹,一點都不溫柔。
穿著淺藍色的西裝的少年,牽著一個穿著淺藍色紗裙的少女在奔跑。
這本身就是一個美好的畫麵。
溫柔的像是能滴出愛情。
可是跑在前麵的少年,淚水被風吹乾了,又濕了。
他回想起小時候收到枝枝的信。
他的淚水似乎流不完。
她是他姐姐。
她爸爸是勞改犯,她爺爺是斷腿殘疾人,她放假要幫家裡乾活,賺錢交學費。
他爸爸是軍隊領導,他爺爺是國家高級領導,他從不要擔心錢的問題,家裡有一堆的保姆傭人。
她在草原上放牧。
她在山上打獵。
她去勤工儉學賣烤串。
曾經,枝枝所有的生活,都讓他覺得有趣生動。
可是這一刻,隻是讓他覺得哀傷,痛苦。
他想帶著她,跑出這裡。
跑出這個地方。
跑出這個城市。
跑出這個國家。
跑出這個星球。
長長的長廊,像是跑不到儘頭。
可是終究不能如願。
前麵路口,柳陌挽著丈夫的手,優雅端莊的在那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