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薇叫住了他:“李管事。”
李合心中暗暗叫苦,笑著上前行禮:“見過夫人。”
月桃一臉好奇:“李管事,這西院是在修繕麼?”
李合目光心虛地閃爍了兩下,含糊其辭:“嗯。”
“西院不是三年都沒動了麼?怎麼突然要修繕?”
李合偷偷瞄了明薇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去,“侯爺吩咐的,有……有貴人要入住。”偷偷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夫人,小的還有事要忙。您看……”
“你去忙吧。”
李合長鬆了口氣,攙著肥胖的身子,逃也似的跑了,像是有洪水猛獸在追。
月桃一拍巴掌,興高采烈地道:“侯爺定是在為娘子準備。”
是麼?
明薇手指輕輕摩挲著瓷瓶。
“西院曆來是侯府夫人的住處,當初娘子嫁過來,因著西院燃了一場大火,娘子才住在了西側的琴院。侯爺定是知曉了琴院陰冷,娘子近來身子骨越發不好。這才下令修繕西院,讓娘子搬進去。”
“而且,娘子就要有孩子了,怎能還住在琴院裡?將來定是要與小世子住在這西院的。”
明薇眼前一陣恍惚,好似看到了,稚童在開滿鮮花的花圃追著蝶兒,麵如冠玉的男子坐在翠竹下撫琴。女子坐在廊下繡著虎頭帽,不時抬頭看看稚童。
蜿蜒穿梭的針線與悠揚的琴聲,奇特地融合成了。
心頭好似被什麼燙了一下。
微蜷起手指,紅著臉嬌嗔了月桃一眼:“什麼小世子,越說越不像話了。”
“娘子這次懷上了,不就是小世子了嗎?”
明薇指尖輕微一顫,握著瓷瓶的手緩緩收緊,抬眸看向路旁的小池塘,一棵棵楊柳拖著長長的碧綠的枝條,在水麵上掃過來掃過去。
蕩漾起一圈圈粼粼波光。
明薇緊抿著唇,似是下了一個決心,手一揚,青色瓷瓶劃出一條弧線。
咚——
沉入水中,冒起一片片細小的水花。
“娘子!”月桃大驚,“您怎麼把它扔了?”奔到池塘邊,隻看到一小圈漾開的漣漪。
蕭暨白是她的郎君,是她愛的人。
她不能算計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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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暨白居住的東院,在侯府正南麵。院內梧桐和芭蕉林立,碧綠青翠間點綴著斑斑殘雪。池塘小橋,門窗水榭無一不精致。
青石鋪就的小路直衝向主殿。
胡建守在殿門口,苦著臉焦躁地走來走去,不時探頭看看殿內。
“侯爺還未用膳吧?你將這……”明薇站在院子裡,提了提手上的食盒。
胡建像是見著了救星,飛快地下了台階:“夫人,您來了,侯爺今兒心情不好。”
明薇蹙緊眉頭,有些擔憂:“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一些陳年舊事,每年的這一日,侯爺都會……”胡建意識到說漏了,忙住了嘴。
明薇思索了一會,終是不放心,進了內殿。
悠揚的琴聲傳來,他在彈琴。
明薇微微晃了晃神,這是她第二次聽他彈琴。第一次,是她十五歲那年。
那時,她剛從老宅被接回漠城,與母親長姐一道去觀裡拜香。因著身子不適,淺睡了一會。待她醒來,長姐與母親都離去了,隻留下她孤零零地待在空曠的古刹裡。
天又下起了雨,她隻得在山上待一宿。
夜間,山裡的狼嚎此起彼伏。明薇想起在老宅時,聽過的,那些狼咬人的事。嚇得牙齒上下打顫,躲到櫃子裡縮成一團。
迷迷糊糊間,明薇聽到了一聲慘叫,隨後是門被推開的聲音。
明薇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見到一個黑影躡手躡腳地進來。明薇驚恐地瞪大眼睛,捂著嘴巴。
黑影朝著床走了過去,隨後那人嘿嘿笑了兩聲,一下撲到床上。
“媽的,那小娘子不在。老子看你躲哪去了。”
那人罵罵咧咧,開始翻箱倒櫃找。明薇驚恐地看著那人朝她躲藏的矮櫃走來。
就在這時,一道悠揚的琴聲響起,那人煩躁地踢翻凳子,推開窗子,喝罵:“哪個不要命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嘎然止住了。
“砰!”龐大的身軀倒在地上。
明薇縮在櫃子裡一動不敢動,琴聲還在繼續,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