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南風館(2 / 2)

他沒有認出她來,幸好。

季窈從懷中掏出一疊字據,將其中一張豎立到京墨麵前,等著看他的反應。

字據上的字因為久放的緣故有些模糊,仍是一眼就被京墨認出來,他略微挑眉,複將目光移回麵前這個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白麵少年。

雖然麵容上看似淡定,京墨卻瞧見她另一隻手緊緊攥住褲腿的一側衣料,不住地來回揉搓。

“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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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雅舍中,季窈背對著門口坐在茶桌邊,對麵是前幾日,到她亡夫靈堂前祭拜過的那三個郎君。方才下樓迎接她的京墨,坐在他身側一臉漠然的杜仲,打著哈欠,像是午睡剛醒的南星。最後,走廊裡又走進來一個身著黑衣,靠著南星坐下的沉默少年。聽方才京墨喚他,應該叫蟬衣。

專門在大堂迎門接客的明豔郎君端著五杯茶水走進來,略躬身將茶水一一送至五人麵前後,轉身退出去。

茶桌上除了茶盅,還放著那疊季窈從菩然寺後門地窖裡拿出來的賣身契和地契,為首的三張剛好是除杜仲以外其他三人的賣身契。

看見自己的賣身契就這麼大剌剌地放在桌上,南星麵露不悅,敲敲茶桌開口道:“你說師父把我們和這座館舍賣給你了,有何憑據?”

“桌上這些賣身契還不算憑據嗎?”

京墨低頭喝一口茶,茉莉的清香四散在空氣中,仿佛這隻是個尋常的茶話閒談。他從茶湯飄出的熱氣中抬頭,彎彎的笑眼裡卻滿是冷漠。

“赫連大兄死得突然,這些字據地契當初他放在何處無人知曉,小公子若是從他府宅之中將之偷盜出來,我們也無法驗證其來曆,若真如你所說,是他生前與你交易所得,那這些字據裡應該還有一張你與他簽訂的交易收據才對。不知我如此說,小公子可聽得明白?”

經他這麼一說,季窈方想起這一點來:對啊,空口無憑,若真要說是赫連塵把這些東西賣給自己,還應該再寫一張字據才對。

她學著京墨的動作將蓋碗茶盅端起,撚起茶蓋略將茶湯中的茶葉推到一邊,低頭抿一口茶水後,終於有了主意,踟躕開口道:“是,不過那張收據夾雜在這一堆字據裡,不知何時被我弄丟了,我記得當初赫連兄與我達成協議時,他的夫人也在場,如今他已身故,想必這些財產也該有他的遺孀繼承,我改日到她府上,請求她再寫一封字據來與你們,可作數?”

遺孀繼承家產天經地義,如果她寫一封親筆字據交過來,自然作數。

南星被這話堵住,不知道該如何再刁難她,為難地看向京墨和杜仲。見他二人仍是一臉高深莫測,帶著審視的目光看著季窈,南星有些著急,一拳敲在茶桌上,將五人茶盅裡的茶湯都濺灑出來。

“你才幾歲,毛還沒長齊就想來我們這兒做掌櫃?你可知道這南風館是做什麼的地方?”

他一著急,季窈反而淡定下來。

“龍都裡也沒有光頭不能做掌櫃的規矩啊,我今年二十了,既不想做官也不想經商,就想買個酒樓賺點錢,娶一個漂亮夫人度過下半輩子,不可以嗎?”

南星聞言,從上到下打量著季窈,表情輕蔑。

“嗬,真看不出來,你居然還比我大一歲,個頭這麼矮……小時候沒少挨餓吧,怎麼還能拿出這麼多錢來把我們買下來?說,是不是從我師父那裡騙來的,我今天非要把你送到官府去不可。”

京墨抬手示意他住口,笑眼終於收斂起來,麵色嚴肅正經。

“看來小公子是誤會了,這座南風館並不是尋常酒樓,而是一座隻接待女客的雅舍酒肆……”看季窈一臉疑惑,他麵容訕訕,竟少有的有些赧顏,“小公子若是還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