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也無法抵擋這樣的邀請。
直到坐上回程的飛機,夫婦兩還未從這種震撼裡完全走出來。
他們在來之前,一直有些隱隱的擔憂和抗拒。
原本安心平凡度過一輩子,對孩子的期盼也隻有平安快樂,哪裡會想到會遇到今天這般的選擇?
蘇沉連著幾天晚上都沒有睡好,回酒店了也一直在看媽媽拍下的許多張照片,捧著厚厚的原著看個不停。
他來渚遷時沒有看到飛機起飛的樣子,回去時本來下定決心,還特意坐在靠窗的位置,結果等著等著還是歪倒在媽媽肩旁睡著了,夢裡似乎還在影視城裡到處轉悠,呼吸綿長均勻。
確定孩子睡著以後,梁穀雲看向丈夫,心知這個合同是必簽不可了。
千萬人趨之若鶩的機會,一輩子也許就隻能撞到這麼一次。
“怎麼辦?”她小聲問道:“我們誰陪著他?”
“我可以辭職,”蘇峻峰思索道:“我打聽過了,渚遷那邊也缺工程師,隻不過都是些散碎的活兒。”
“真的嗎?”梁穀雲用力搖頭:“首都的戶口我們不要了嗎?”
留在渚遷和留在時都,絕對不是一樣的生活。
渚遷本身隻是一個十幾線的小城市,哪怕沉沉在這裡能每天體驗到豐富多彩的劇組生活,他們夫妻也始終是旁觀者。
真的要為孩子犧牲掉自己的全部生活嗎?
良久沉默之後,梁穀雲才黯然開口。
“我辭職吧。”
“你留在時都工作,我去陪他,照顧他。”
“他才十歲,怎麼能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過日子,我不放心。”
“更何況,我還是個書粉,在那裡還能找到不少快樂,”她看向他,笑容勉強:“孩子不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
蘇峻峰垂頭不語,半晌搖了搖頭。
不該這樣。
蘇沉打算簽合同的事情很快傳到導演組那裡。
蔣麓留在劇組繼續訓練,沒有跟回來,但意外收到一大疊厚厚紅包作為獎勵。
“可不許拿去買煙了!好好存著,彆亂花錢。”
“是,”少年隔著電話打哈欠道:“你們那邊要定了?那小孩怎麼辦,他爸媽在劇組跟著?”
這種捆綁關係在各個劇組見怪不怪。
早在十年前,許多父母就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一門心思想培養出大劇組出來。
小孩兒剛拍了幾個廣告,父母就開始擔任經紀人身份,帶著孩子到處跑龍套求片約,甚至有獻身換資源的駭人情況。
“沒,我覺得懸。”卜願看了眼還在通宵改稿的編劇組,對著窗外吐了口煙:“那夫妻兩不像是一門心思撲在小孩身上的人。他們要是留在時都,我們派專人隨時照顧沉沉,他的房間就安排在你旁邊,你也照應著點。”
“彆,”蔣麓笑不出來了:“我跟他可不熟。”
“這不是招了五六個小演員,他們玩得來,你直接在劇組開個幼兒園得了。”
“你以為我在開玩笑?”老導演看了眼夜色,轉身往回走:“還有事,回聊。”
“哎舅舅,彆——”
電話掛了。
蔣麓在床上翻了個身,此刻隻覺得頭痛。
梁穀雲不敢耽誤辭職的事,周一上班便寫了辭職信,早早交了過去。
她怕一遲疑,又有種種心思情緒湧上來,最後因為自己耽誤了孩子。
劇組到底不是寄宿學校,也沒有舍管幫忙看著,隨時都有可能燙著傷著。
總之……
“我不同意。”女上司扶了一下眼鏡,把她的辭職信推了回去。
“可是——”
“你不用解釋,之前周五請假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老太太一手提攜她走到今天,說話威嚴謹慎,眼神一直在外人眼裡有點凶。
“你老公不辭職,你辭職?憑什麼?”
“他的工作就是工作,你的不是?”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把你叫到辦公室,原本是要給你升職?”
梁穀雲雙手捏著辭職信,被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低著頭滿是歉意:“我怕沉沉在劇組出事。”
“他在學校不會出事嗎?”老太太拉開抽屜,給自己點了根煙,深吸一口:“學校裡天天有老師看著,摔死的瞎的打架骨折的照樣都有,你攔得住?”
“我問你,你家孩子每年拍戲要拍多久?”
“……至少五個月。”
“那就還有半年要回來過日子,”老人的眼睛盯著她,銳利到像手術刀一般層層剝拆她的內心:“你要做他的退路,懂嗎?”
“這孩子但凡不想演了,累了苦了,劇組出事不讓他演了,他要有個回得去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