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傳歸宣傳,上課仍是上課。
時都台買下了獨家首播權,第一輪播完,各大衛視緊接著開始重播,把收視率各自分走。
哪怕是到了九月開學的時候,熱度仍是居高不下,看得叫其他影視公司都眼饞。
自從第一部紅了開始,同類型的玄幻劇雨後春筍般生了出來,偏偏再怎麼個模仿,哪怕名字叫《重光日》,都沒法蹭到多少關注度。
到底是靠質量而不是靠博出位,觀眾都不是傻子,眼睛跟明鏡兒似的。
公司一直謹慎著沒有接廣告,怕鋪天蓋地不分好歹的廣告敗了觀眾的眼緣。
像是捂著金玉之光,直到盛極耀眼的那一刻,再讓徹底綻出光芒來。
蘇沉雖然在遇著蔣麓之後性格開朗許多,到底還是喜歡清淨。
九月一道,他就不想再去接受這個采訪那個拍攝,去學校裡一躲了之。
蔣麓本來還跟舅舅去了幾場高層的酒局,後來也覺得厭煩,借口想好好讀書,也跟著走了。
他不是不通世故,但也看不慣那些個投資方拉著舅舅談天說地,有吹不完的牛,裝不完的場麵。
舅舅先前有早期肝癌,雖然在家裡瞞了些日子,後來他還是知道了。
肝已經切了大半,碰酒既是危險。
不管蔣麓攔或者不攔,那幫傻貨都會起哄著敬酒,惡心到讓人沒法擺出個笑臉。
能投資的非富即貴,要麼是家財萬貫的地產商,要麼是華爾街上有頭有臉的金融大亨。
幾個億幾個億的投,十幾億二十幾億的收回來,全都是相當漂亮的買賣。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卜導演在圈子裡名望再高、資曆再老,在一些人麵前也隻能笑著接酒。
蔣麓再回學校,聽著朗朗的讀書聲,都驀地生出幾分貪戀。
他清楚家裡為什麼執意讓他讀書。
年紀太早見過那些煙酒味繚繞的臟處,再回到乾淨簡單的校園裡,人都能長長緩過一口氣來。
蘇沉等了兩三周沒見著蔣麓,聽說他在學校裡,卻不見哥哥來找自己,想了想還是迎著被盯著看的壓力去高年級找他。
從初中部走去高中部要十五分鐘,學校太大地方又繞,一路還得問問學長學姐要怎麼走。
所有人一見著他都驚訝到說話有些語無倫次,客客氣氣不多打擾,還十分熱心。
有個學姐直接領著他去高一四班,在門口招呼了一聲。
“蔣麓,有人找你。”
蔣麓正在看著窗外發呆,再一回頭,看見教室門口穿著初中部校服的蘇沉。
他站起來,出來見他。
“有事?”
“走,出去轉轉。”
正是入秋時節,長廊上花藤絢麗,綠樹都墜著許多小果子。
蘇沉陪他慢慢走著,也不詢問,低聲道:“我本能覺著你不高興,過來看看。”
蔣麓停下來,靠著花藤許久,皺眉開口:“我跟著去了幾個酒席。”
“覺得很惡心。”
蘇沉嚇一跳:“他們對你做什麼了?!”
“不,但是有些陪酒賠笑的小明星,看得讓人難受。”
這種風言風語,在八卦小報裡常有爆料。
說是潛規則,在好些人那裡也是尋常舊事了。
每年想當明星演員的人有那麼多,藝校裡幾千人,模特裡再出幾千人,演藝公司各選拔幾千人。
但最後能火能出頭的,不到萬分之一。
用身體,用媚眼,憑資本,憑背景,得拿出十二分的本事爭奪那一絲的曙光。
八卦小報裡講得多了,出身清白行事磊落的人,也免不了被潑許多臟水。
這些風聲從來傳不到被保護良好的蘇沉耳裡,但蔣麓一直清楚。
有暗中說卜老爺子男女通吃,一輩子不婚娶是造孽殺生太多的;
有嘀咕說蘇沉早就是內定的權貴子弟,訪談節目裡說的普通出身都是假的;
至於蔣麓他自己,父母都被杜撰了好幾輪,還有人說他是舅舅的私生子,傳得有鼻子有眼。
蔣麓不想讓蘇沉接觸圈子裡的臟事,真假一概不談。
“我跟朋友說,現在回來上課,單純是幫忙看著點你,怕哪個不長眼的禍害我弟弟——當然這也是一方麵。”
“另一方麵,那些烏煙瘴氣的地方……去一次膈應一次。”
蘇沉沒問是去哪,大概是那些富人常去的地方。
高級會所,高爾夫俱樂部,遊艇彆墅之類的。
他坐在蔣麓身邊,隻安靜聽他說。
“我從小跟著舅舅長大,把他當作榜樣。”
“他是最傑出的導演之一,早早被記入影視教科書裡。”
“但每一部作品的人前風光,都少不了人後受罪。”
蔣麓講到這裡,嗓子微澀,停頓了許久,像是在嘗家裡長輩受過的苦。
“拍戲累,少不了熬大夜。”
“要指揮演員攝影燈光,事事操心,沒得休息。”
“每部劇從定稿到製作,再到後頭爭取資源渠道,身份再高也得去走通活絡門路,已經是常態了。”
舅舅帶著他去那些地方時言有深意,他看得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