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2 / 2)

視帝十五歲 青律 12015 字 3個月前

“我終於找到你啦,等下兩千米要開始跑了,你還可以嗎?”“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我們跟體育老師說一聲!”

蔣麓看向蘇沉,自然道:“他剛才有點過敏,現在好了。”

“誒?難怪眼睛有點紅,需要眼藥水嗎?”

“沒事,”蘇沉解開外套交給蔣麓,同體委往遠處走:“走吧,兩千米。”

他現在急需做點什麼,逃離這些。

此刻驕陽如焰,曬得人額頭發燙。

一行人順著跑道作助跑姿勢,體育老師舉起了發令槍,再三叮囑。

“保持勻速,不要跟體育生搶速度,安全第一明白嗎?”

大家哈哈直笑,亂糟糟地答應了。

槍聲啪的一聲炸開,所有人衝了出去。

四百米的賽道,一共要跑五圈。

蘇沉衝出去的一瞬間門,感覺思緒在和身體漸漸分開。第一圈。

他跑得很快,像是每一次拍刺殺戲那樣,拚儘全力去對抗一種毀滅般的危險。

他的腿抬得很高,步子又快又穩,氣息平穩到不可思議。

所有尖叫聲歡呼聲都變得模糊,眼前景象不再聚焦。

像是一瞬間門逃離了那些責任,又溺水般再次沉入其中。

“你不可以再做小孩了。”

難道我還不夠配合嗎?

我是主演,所以劇組的生死也牽係在我身上?

如果收視率不理想呢?如果最後沒有拿獎呢?

可我為什麼不可以繼續做小孩?

第二圈。

他跑得酣暢淋漓,幾乎每個毛孔都充分張開,肺管運作到發燙。

他也許被人超過了,也許遙遙領先,這不重要。

汗順著額頭流到眼睫,被蘇沉煩躁地隨頭發一起往後捋開,他什麼都不想管。

奔跑,往前無止境地奔跑,速度再快一點,哪怕喘不過氣也好。

無非是劇組內外的恐慌而已。

這種恐慌像瘟疫一樣,自老導演離開以後就彌漫在報紙裡,新聞裡,人和人的眼神裡。

為什麼他沒有嗅到?

第三圈。

蘇沉猛地深呼吸,任由肌肉神經在燃燒般的狀態裡。

他的視野又清晰回來,能看見學校漫天的旗幟,還有揮手歡呼的許多人。

他突然進入一種極度清醒的狀態裡。

四肢在酸痛著反抗著,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痛灼。

但遠遠不如他在劇組裡受苦的時刻。

登上高山雪原時的缺氧狀態,一次又一次墜入深水時的無助窒息。

威亞斷裂時猛然墜落的恐懼,在晨霧秋雨裡渾身發冷去望見龍的那一刻。

他還在不斷往前跑。

答案已經很清晰了,不是嗎?

其實,不一定是鈴姐刪帖有多快,公關速度有多好。

而是在這痛苦又疲倦到極點的一年裡,他喜歡上了蔣麓。

是連當事人自己都非常明白的,絕對禁忌的喜歡。

他因為一個不被所有人知曉的錯誤,躲過一場群體恐懼的雪崩。

在所謂的‘桃花源’裡,他隻用做兩件事。

好好拍戲,以及思考蔣麓喜不喜歡自己。

——直到被鈴姐棒喝敲醒。

這一醒,像是在得到金光閃爍的甜頭時,看見自己腳下的萬丈深淵。

第五圈跑到儘頭時,蘇沉突然想起顏電的笑臉。

她在這個劇組裡,看起來活的最像小孩。

三更半夜打遊戲,帶著全組出去吃自助唱K,每天都在哈哈大笑。

可隻有極少人知道,她扛下的才最多。

而他還天真地想過,為什麼顏姐不能留下來拍第六部。

紅緞帶被撞開的那一刻,兩側學生們歡呼尖叫。

“第一名!!”

“啊啊啊沉沉好棒!!”

“快快快扶著他走一走,不能馬上停下來——”

“今天太熱了,千萬不要中暑啊,我好擔心!”

有男生女生衝過來扶蘇沉往前走,體育男老師在旁邊看得納悶。

“哎?這個同學很能跑啊?高一幾班的來著?”

體力這麼好,不拉來特訓可惜了啊。

自然有人大驚小怪:“老師你居然不知道他嗎??”

“他?他是你們認識的學霸還是校草啊?”

“老師!!他是《重光夜》的主演啊!!男一號男主角!”

“重光夜……?電影還是電視劇?”

大夥兒一臉你是不是沒上過網,一邊探看蘇沉跑去哪兒了,一邊緊急給男老師補課,叭叭叭講這個劇有多好看。

蘇沉走完一圈,血終於緩緩回湧,臉頰酡紅。

好些女生圍著不肯走,拿了各式各樣的冰茶熱飲跟了一路。

蔣麓插兜出現,笑道:“要不分我一瓶?”

女生們乍一仰頭被帥得滿臉通紅,這才笑鬨著跑掉,不敢在大帥哥麵前多呆。

蔣麓一手被塞了七八瓶橙汁涼茶礦泉水,一手圈著蘇沉往回走,解釋說他父母提前回去幫忙審核合同去了。

蘇沉答了聲嗯,任由他架著自己,兩個人穿過吵鬨擁擠的人群,往校園的僻靜處走。

“剛才跑那麼快,在想什麼?”

“在想,謝謝你讓我有個早戀的苗頭。”

蔣麓笑著哦了一聲,不予評價,隻圈著他的肩膀,扶著他繼續走。

蘇沉累極,不再解釋自己這句話的意思。

蔣麓也不知道要去哪,領著他遛彎休息。

再開口時,仍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

“你有沒有發現,我們既不屬於學校,也不屬於劇組?”

“怎麼說?”

“劇組永遠都在換人。”

“平常的演員,其實不會被一個劇組鎖死這麼多年。”

他複述這些時,像一個囚犯再給另一個囚犯敘述外麵的世界。

“聞楓姐她們戲份再多,也是一年好幾個劇組來回切換,不會沉在一個故事裡出不來。”

蘇沉站定,同他一起立在梧桐樹下,開口反問。

“我們呢?”

“我們?”

蔣麓輕歎:“喜歡學校,喜歡劇組,但兩邊都沒法最終歸屬。”

“重光夜再好,也有散場的那一天。”

“活在這樣的泡沫裡,還要承擔這樣那樣的責任,完事被經紀人敲打一句,不能再做小孩了。”

我倒很想做一做小孩。

從有記憶那一刻開始起,就一直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