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峰看不太清她的表情。
隻是很顯然,她沒有震驚、惶恐,還有哭天喊地。
“我跟他雖然有感情,但更多是商業聯姻。”
“所以呢?”
尤心心視線一直在球桌上,她換了個位置去嘗試想打的球:“你之前不是在噴泉旁邊的池台邊看我寫的英文。”
原來她注意到了。徐峰挑眉:“是fallinginlove還是fallingdown?”
“不是。是Don'tfallingdown。”
尤心心很少跟人說自己的想法,很多事不足為外人道,可這會兒她想要說一說。
“我爸爸不是像易伯伯那樣有才乾的人,我們家之所以有錢是因為他年輕時運氣好,得到了一個貴人的提攜。可惜那個貴人過於激進,後麵破產了。運氣是很難有第二次的。”
“這就是為什麼他送你去上班?”
“是。”尤心心點頭,“本來要送我去大公司,每個月薪水到手幾萬塊錢,也能學點東西。可他特地送我去小公司。”
“我現在的公司裡,身邊的人,每個月三四千塊錢。我每天看著她們,早上趕地鐵過來上班,上班時不時被老板罵,晚上加班。連工作完了也沒自己的時間,要麼回去給孩子做飯或者去醫院照顧親人。也許這些話會讓我顯得高高在上。但我從來不欺瞞自己的感覺。我覺得這種生活很痛苦。我不想過。”
徐峰靜靜聽她說。
尤心心拿起巧粉擦拭球杆頂部:“我從來不比彆人優秀,隻是出生的運氣好而已。我做不了電視劇裡麵那種繼承公司並會發揚壯大的女強人。因為那種人更要付出艱苦卓絕的努力,我也不想做。我喜歡音樂、美術、電影,可我也想過,要是我們家沒有錢了,這些音樂美術的謀生技能夠支撐我過得怎麼樣?也許隻能去當個家教。”
嘟一聲,球入洞。她很輕快地打進去一顆球,直起身:“我很自私。自私到我跟我爸的想法一樣。不想墜落。”
這是徐峰喜歡尤心心的一點,很坦誠。
不是張婉妍那種把誰都看低並說出來的直接。
認識這麼久,尤心心從來沒有說過任何一個認識的人的壞話,她是對自己的欲望坦誠。
說這番話,算是在隱隱告訴徐峰,她知道易近風的事,或者說,起碼有隱隱的察覺。
她一直是個很敏銳的人,更何況跟易近風相處那麼久。
這也許是為什麼生日那天她走得那麼快。
“張婉妍說,你跟易近風認識,是因為你最開始不搭理他,後麵又主動借漫畫給他,有借有往,很有手段。我並不覺得她說得對,但,也不覺得她說得錯。”徐峰說,“易近風應該也知道。這恰恰是他喜歡你的原因。某種意義上,我跟易近風的喜好很相似,都喜歡有自己心思、且理性的女人。”
徐峰突然問:“尤心心,你覺得愛是什麼?”
還是第一次有人問尤心心這個問題,尤心心對於愛的第一聯想是父母:“不計代價。”
“也許這句話涉嫌三觀不正。”徐峰扯鬆領帶,他站了很久。之前在這個包廂裡,每個人都有固定的座位,他通常是站在一邊,這會兒,他決定坐下來,“對我來說,愛是排他,除了我在意的人之外,其餘人都不重要。”
“所以我跟易近風不一樣,我不會用跟不重要的人的短暫歡愉,讓我真正在意的人受傷。性這玩意兒到最後都是殊途同歸,愛比性更長久、更值得享受。”
這句話成功讓尤心心對視他。
足足十秒。
徐峰說:“你可以跟易近風分手了。因為沃德集團必定撐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