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進展的挺順利的,季白欣反應過來之後，發現她已經在給顧沫示範“惡毒眼神”了。
顧沫托著下巴，站在她麵前,看得非常認真，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季白欣做完動作，沒好氣的說：
“就這麼簡單的事,學啊,沒那麼難學吧。”
顧沫學著做了一個惡毒表情,是比剛才好一點,但看得季白欣還是冷笑一聲：
“切,真是好笑,這麼簡單的表情都演不好。”
她選擇性遺忘了自己剛才演不好羞澀女主的事，但有人還記得，在旁邊疑惑問道：
“演這個跟演羞澀表情，哪個更難啊？”
另一人小心回答,同時看了眼顧沫和季白欣：
“不知道，就感覺兩位老師都挺厲害的，術業有專攻。”
季白欣：
“……”
你彆解釋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她專攻羞澀可愛，我專攻惡毒陰狠，你說的很好，下次彆說了。
季白欣忍不住又瞪了顧沫一眼。都怪這家夥,演技說好也沒那麼好，說壞吧，又比自己好一點兒，這微妙的感覺,真是讓人渾身不舒服。
顧沫根本沒聽到旁邊人的議論，她隻覺得好難哦。
她盯著季白欣的表情學了半天，又讀了幾遍劇本，仔細揣摩舒晚虹的心理，但再度開拍之後，她演的還是……有點微妙。
呂導這次倒是沒說什麼，直接給過了，但顧沫自己並不滿意。
為什麼呢？她很頭痛，感覺沒演出舒晚虹的靈魂，或者換句話說，她從接到這個人物開始，就覺得這個人物邏輯並不自洽。
顧沫之前是粗略讀了一遍原著，精讀劇本，不過今天拍完這一條，顧沫決定了，還是要仔細讀一讀原著，如果有可能的話，再跟原著作者溝通一下，問一問這個人物的創作曆程。
晚上，顧沫點進一個綠色圖標的網站，熟門熟路登上自己的高級VIP賬號。
沒錯，顧沫以前就是重度書蟲，如今來到這個世界，她當然是第一時間就注冊了各大熱門網站，又不差錢，那肯定是全都給充到高V，看不看的不重要，先把排麵整上。
顧沫全定了那本《我愛的人會發光》，逐字逐句看了一個通宵，看得一會兒被男主蘇到心臟砰砰跳，一會兒為劇情發展提心吊膽，一會兒為絕美愛情露出姨母笑，一會兒又為悲慘的情節流下心酸淚。
淩晨四點多，顧沫終於看完了這本書。
她心情很激動，隱約似乎摸到了什麼，卻又影影綽綽看不清楚。胸腔裡有許多複雜飽滿的情感需要抒發，顧沫忍不住打開文檔，打下一行字：
《我不是惡毒女配，我是舒晚虹》
顧沫激情碼字，等到早上七點上工時，她已經寫完了三千字的一篇長文，深入剖析了舒晚虹這個人物。
認真看完原著後，顧沫終於明白，舒晚虹這個角色，並不是彆的裡很片麵的惡毒女配，她有血有肉，性格偏激卻豐滿，她阻礙男女主、到處搞事，也隻是針對這兩個人，並不願傷及無辜。
她對男主的感情與其說是愛情，不如說是一種想要摘下天上的月亮、讓月光和自己近一些的感情，而她對女主的恨也很複雜，她一邊討厭女主一邊羨慕女主，會在欺負威脅女主後，又回頭幫女主解決其他小混混。
原著結局中，舒晚虹最後畢業就出國了，放棄了這裡的一切。而劇本中寫的結局卻是，舒晚虹因為心情抑鬱而輟學，後來功成名就的男女主，意外在某家療養院看到她。
顧沫覺得原著結局挺好的，但劇本的結局……卻有一種徹底揉碎了美麗花朵的悲劇之美。
當然在長文章中，她不可以透露劇本與原著不同的地方，隻是認真分析了原著裡的角色邏輯。
顧沫在綠色軟件文底下發了這篇長文章，當做長評，又給這篇文砸了兩萬塊錢霸王票，一下子讓文章成了網站霸王票榜頭一名。
她轉頭還把這篇長文章用小號發到《我愛的人會發光》話題區，這才匆匆忙忙收拾上工去了。
她隻是想讓更多人知道，舒晚虹是有靈魂的，不是簡簡單單一個“惡毒女配”就能概括的。
*
早上十點半，《我愛的人會發光》原著作者貓抓板睡醒了。
她懶腰還沒伸好，就看到手機不停亮起來，好像是她這本書的編輯不停的發來消息，還充滿著感歎號。
貓抓板打開消息一看：
“板板！！！彆睡了起來嗨啊！！！你說你怎麼這麼幸運，有這麼多有才華的粉絲啊！！！快看我給你發的那篇文章，要是我收到這麼用心的長評，我一定要私聊這個粉絲，給她送書！！！送親筆特簽版！！！”
“我就是沒想到啊，連舒晚虹都有如此真情實感的粉絲，太震撼了！”
貓抓板也來了興趣，點進消息，首先被這篇長評的字數給震驚了。
眾所周知，三千字就是綠色網站上通用的一章字數，貓抓板是個慢工出細活的人，有時候寫三千字要抓耳撓腮一整天。
沒想到這個讀者，竟然把長評都寫到了三千字，光這份誠意就震驚了貓抓板！
她認真看了下去。
文章飽含著情感，寫得很流暢，貓抓板平時是個看文很挑剔的人，現在都一口氣看完了，並且想起立鼓掌。
她飛快的給自家編輯發消息：
“三分鐘之內，我要知道這個讀者的聯係方式！”
編輯比她還激動：
“我找不到啊！！！她這是個小號，什麼信息都沒有！！！這聯係方式到哪兒去找啊，私信我也發了，她就是沒回啊！！！”
貓抓板二話不說，趕緊給這個小號也發了私信：
“你好，看了你的長評，我很想和你交流一下，這是我的聯係方式，盼回複！”
兩個人陷入了緊張的等待，但等了一天又一天，私信完全沒人回，這個小號也根本沒上線。
《我愛的人會發光》話題裡已經有很多書粉看過了這個長評，在下麵感動的一塌糊塗：
【果然好作品有好粉絲，關於舒晚虹，我的觀感其實很複雜，之前我就很不喜歡彆人用“惡毒女配”四個字定義舒晚虹，因為她明明不是那種工具人，她在全書中從頭到尾有自己的行事邏輯，她也很有原則，敢愛敢恨，情緒豐盛，雖然她確實阻礙了男女主戀愛，但我真的恨不起來她。】
【哇，大家都是讀者，怎麼彆人寫的評論都比我寫的有才這麼多！大大說的對，舒晚虹這個角色其實是很有魅力的，當初看書的時候我就為她哭過，有點同情她，但我說不出為什麼，還是看了這個評論才明白了！】
【啊啊啊啊！舒晚虹當年是我最喜歡的惡毒女配形象啊，美強彩辣妹yyds！！！不過女主粉絲太多了，當年我都不敢說話，感恩這位讀者太太為我們虹虹正名！這本不僅男女主值得喜歡，舒晚虹也值得！】
【那些看書隻嗑糖的人，根本不理解舒晚虹！】
不過數量更多的女主黨，看完舒晚虹相關評論，心裡不太舒服，上去跟支持舒晚虹的粉絲吵了起來。
書粉之間吵架，那叫一個腥風血雨，有時候紙片人比明星偶像更容易讓人真情實感，吵起來也是恨不得吐出心血。
這些爭論也蔓延到了劇的領域，有人在官博底下要求，堅決按照原著來拍，不能抹黑、弱化舒晚虹，就有人在下麵吵，要求減少舒晚虹戲份，多發男女主的糖，吵來吵去，簡直停不下來。
當然，正在封閉式拍攝的電視劇組並沒在意這些，劇本大方向也早就定了，不可能因為網上吵一吵就把劇本改掉。
呂導這些天特彆開心，他覺得自己挖到了一個寶藏演員。
無論是眼神、台詞，還是身體語言，這個人每天都比前一天進步更快，每個方麵都能給他不同的驚喜，讓他每天拍戲都覺得精神滿滿，像開盲盒一樣，不知道今天又是什麼樣的驚喜呢？
關鍵是這個演員，她要的片酬還不多！就很妙！
呂導忍不住跟編劇商量，有些細節上的小情節，是不是可以改進一下，讓演員更有發揮的空間？
跟組編劇也能看到誰演的更好，心裡也有點舉棋不定，想給她更多、更有衝突和爆發力的劇情，又怕惹得女主不高興。
沒錯，一周下來，劇組裡誰都知道，女主米蘿蘿扮演者季白欣，和舒晚虹扮演者顧沫，兩個人不對付。
主要是季白欣單方麵針對顧沫，顧沫則是各種躲著對方。
呂導和編劇欣賞的那個演員，自然就是顧沫了，然而季白欣帶資進組，他們再欣賞顧沫，也不敢輕舉妄動，增加顧沫的戲份和高光，金主爸爸最大嘛。
顧沫自己不是很了解劇組這些亂七八糟，她沉浸在舒晚虹的世界裡。
她演的舒晚虹，越來越生動了。
舒晚虹一天比一天更惡毒很辣，但惡毒背後似乎又有其他的東西，每個眼神每個動作，都不再是程式化的普通表演，而像是自然而然，從角色靈魂裡挖掘出來的一般。
舒晚虹這個角色，算是真的被顧沫演活了。
況且舒晚虹在劇裡負責搞事，很多矛盾衝突的劇情都集中在她身上，關於她的劇情，就經常有吵架、打架、追逐之類的刺激性戲份，怎麼說呢，就比單純的撒糖要好看。
從劇組工作人員的動態就能看出來，每次吳思博和季白欣演男女主對手戲，劇組沒事的人有一大半會圍過來看，嘖嘖讚歎著：
【吳思博這個顏值真的很絕，關鍵演技也挺好，好厲害。】
【小博這樣的演員很難得啊，這男主看得我都想戀愛了，絕了絕了！】
【女主衣服真好看，服裝組，有鏈接嗎？】
【季白欣這一場……還好，上次我摳出了芭比夢幻城堡，這次我隻摳出了兩室一廳，進步很多了。】
總的來說，大家是懷著一種“看看明星們怎麼演戲”的超脫態度來圍觀的，並不會特彆代入其中。
而輪到舒晚虹的戲份時，哪怕還在做事的工作人員，都恨不得放下手裡的事，跑過來圍觀，沒事的更是全都來了。
大家說的話也都是：
【晚虹上啊！給我衝啊，把男主搶走！】
【舒晚虹有時候真是恨得人牙癢癢啊，這表情我都想上去揍一拳！】
【哎喲哎喲，搞壞事被發現了，我看舒晚虹能把教導主任氣死哈哈哈哈】
【搞不明白舒晚虹這麼可惡，學校怎麼還不開除她！好討厭啊！】
【但是看她吃癟我好開心哈哈哈！】
一個個的都仿佛化身為聚眾圍觀群眾，情緒特彆上頭，有很喜歡舒晚虹的，也有看到舒晚虹就想揍一頓的，褒貶不一，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希望舒晚虹的戲份多一點，這樣大家熱鬨也能看得更久。
顧沫因為演舒晚虹，演的太好，哪怕她平時再低調、再到處躲藏，都能在各種奇奇怪怪的地方被人發現。
她有次躲在化妝間自己吃飯，進來一位化妝師，看見她就沒好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