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待她說完,仁安還未開口,便見有大臣忍不住反懟道:“這些黃金從何府搜尋到,如果不是何滿貪汙所得,難不成是天降黃金?”
仁安見狀挑了挑眉道:“長德,你有何想說?”
納蘭長德走近那些黃金,簡陋的木箱裝著的黃金澄黃,光澤感十足。
她用指尖撚了撚那些木箱,麵色凝重:“近日京城常下雨,土地泥濘,而這些裝黃金的木箱被埋在土裡,按理來說應當潮濕甚至生菌子,而眼下這些木箱卻極為乾燥。所以這些黃金定是這兩天運過來的。”
她頓了頓續道:“可否讓宮人送把小刀過來?”
仁安揮手,她倒是想要看看這納蘭長德賣的什麼關子。
不過片刻,納蘭長德便拿著小刀在那黃金上刮著,眾大臣紛紛朝著她側目望去,本來滿是不屑卻見到她刮下來一些白色粗粒,積少成多呈在盤子上看起來如同小山堆般。
她端著盤子令宮人呈遞到仁安跟前,隨後不緊不慢道:“這些白色粗粒乃粗鹽,是些未經過提純的鹽粒。京城無鹽場,所以這些黃金自然是從盛產鹽的地方運來的。”
“離京近且盛產鹽,女臣能想到的隻有一處——鹽城。”
鹽城乃東邊沿海一處小縣,離京不遠,百姓以捕魚和產鹽為生。多風,空氣裡飄蕩著的都是鹽粒,若是這些黃金出自鹽城,那便也能說得通。
納蘭長德道:“何家世代為禦史台效命,祖上悉數忠貞清廉。更何況何大人自上任禦史中丞以來,鐵麵無私,從未有失公允。”
“母皇先前問我何所求,眼下我便求讓母皇將此事全程交予我。待我徹查此事,再殺何滿也未嘗不可。”
仁安看著納蘭長德,半晌後還是揮了揮手道:“那便依你。”
納蘭長德如釋重負,至少何滿被殺此時暫緩,事情尚且有轉機。然而查黃金此事卻是落到了納蘭長德頭上,若是她最後沒有解決掉此事,必定後患無窮。
不過即便此時入獄非何滿,她亦要攬下此事。先不說她已應允何璟年,更為重要的是她要借此事在群臣中亮相立威,順帶拉攏何滿。上輩子她的皇位來得總歸是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後來會被反噬。
更何況靠人人跑、靠山山倒,借助他人東風最後隻會摔得粉身碎骨。納蘭長德此番重要的便是要讓自己成為那股東風,然後掀起星火燎原。
然而赴鹽城之前,納蘭長德親自前往刑獄寺一趟,何璟年知此亦要隨同。
納蘭長德已經是刑獄寺的老熟客罷,劉寺丞見此便熱忱地把她帶至關押何滿的地方。與先前關押雙生不同,關押何滿之處倒極為乾淨整潔,原本被鋪在地上的雜草皆被清理得乾淨,何滿坐在坐墊上神情冷漠地看著手裡的卷宗。
好歹念何滿官職高,且平日裡為人尚好,劉寺丞自然不敢為難何滿。
聽聞腳步聲,何滿頭也不抬。
何璟年坐在輪椅上,針落半晌,他開口道:“阿姊。”
見何滿無甚反應,何璟年自顧自地續道:“你不會有事的。”他似是在勸服自己,然而目光移至那雙廢掉了的腿,聲音卻忍不住發顫。
他絕對不相信阿姊會做出貪汙之事,見到何滿如此狼狽他心中亦極為難受。
單論年齡,何滿也比何璟年大不了多少。小時候何滿待他不冷不熱,視若空氣。他被退婚、雙腿殘疾,淪為廢人,於何家已經無用。可若非何滿表現出視他若珍寶的模樣,何府內的奴才也免不了羞辱他。
何璟年恨自己為何是個殘廢,沒法幫上阿姊任何忙,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阿姊受苦。
何滿聽罷,雙手微動。
她輕聲歎氣,本想著唱個白臉傷何璟年之心,那樣至少她死後何璟年不至於太難受,然最後她還是妥協了。
她看向何璟年身後默不作聲的納蘭長德,視線又轉回何璟年身上。
何滿緩緩道:“璟年,此事沒有那麼簡單。我命不久矣,死前能看到你能有所托,我亦心願了了。”她話中彆有所指,尤其是那不淺不淡的目光,帶著些許試探,讓納蘭長德不由得皺眉。
何璟年還欲言,卻見何滿長歎道:“璟年,你先出去。我有話要跟殿下講。”
此刻刑獄寺內靜靜悄悄的,倘若針落在地上亦清晰可聞。零零散散幾位勞吏守著,地牢內燈光忽明忽暗地閃爍著,何滿放下手裡的卷宗,朝著納蘭長德揮手。
納蘭長德聞身過去,卻見何滿死死地拽住她的手,在鐵欄杆內牢牢鉗製住她的胳膊,不放她離開。這力道之大,納蘭長德感覺自己胳膊幾乎是要脫臼了。
然何滿的語氣卻是淡淡的,她道:“殿下,我家璟年雖然先前有婚約,但尚且是清白之身;即便雙腿不便,也不妨礙行夫妻之實,日後你想要生男生女,璟年自然能夠滿足。我雖死,何府還有些許銀兩在璟年名下,娶他你定不會吃虧。”
麵對何滿此言,納蘭長德嘴角一抽。
然卻見何滿續道:“不若你們明日便舉行婚約,生米炒成熟飯,這樣我死了也安心。”納蘭長德正欲反駁,卻見被何滿鉗製的那手,何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