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完之後很快,一個黑色的人影便翻窗進來,站在步桐跟前,步桐艱難地仰頭看著那修長的人影和他露出來的一雙幽深墨黑的鳳眸,“嘿嘿”笑得開心,
“四皇子這般時候便回府了嗎?我原以為你們會在宮中多呆一會兒的。”
湯玄霖揭下麵巾露出堪稱完美的一張麵孔,神色平靜如同藍色的卡爾湖,並沒有回答步桐的問題,隻是輕輕跪靠在床塌前,看著步桐明亮的大眼睛“骨碌骨碌”直轉,輕輕問著,
“疼嗎?”
步桐想著自己也該學一下那些柔弱的妹子,適當地示弱才會讓男人寵愛,隨即皺了眉可憐巴巴地望著他,“疼。”
湯玄霖眉眼裡的墨色更濃了,聲音有些飄渺,
“既然疼,為什麼過去擋?”
還沒等步桐說話,他便繼續說著,“為了教訓步榆,值得嗎?”
步桐驚了一下,但仍然嘴硬,
“玄霖你說什麼呢?我是為了不傷到那兩個側妃,不給父親母親添麻煩得罪朝中大員罷了,更何況,我後來也是替長姐說了情的。”
湯玄霖輕輕搖頭,
“不,你討厭步榆,甚至於恨不得馬上咬死她,今天晚上的事多半也是你特意而為推動的,事後看似求情,實則是徹底讓眾人對她失望,對她沒了憐憫之心。”
說實話,這確實是步桐的計劃,府內側妃欺負步榆,步榆本身站在弱勢角度,隻有當她做了更大的錯事,所有人才會不在意她曾受到的欺辱,甚是覺得那些事都是對的。
可是湯玄霖這個局外人,他竟然,看得明白,理得清楚。
步桐暗暗捏緊手指,
“那你為什麼覺得,我這麼討厭步榆,寧願冒著受傷留疤的風險也要這樣坑害她?”
湯玄霖突然笑得很是溫順,
“我猜,可能是因為她也曾偽裝地這般無辜,來害過你。”
步桐的記憶一下子被帶回不久前,上一世,自己看著穆禾荃牽著步榆的手,告訴自己,“阿桐,我同你姐姐是真心相愛的,你會成全我們罷?放心,我會封你為公主,享無上榮寵。”
而後不多日,自己便被扣上不領聖恩、罔顧法紀、殘害後宮的罪名,步榆滿手鮮血隱忍痛楚,還拉著穆禾荃的袖子不斷地說著,“阿荃,桐兒不是故意的。”
如今想想,自己的段位尚且不及步榆呢。
隻是,湯玄霖,他!
步桐突然猛地起身,沒頭沒尾地看著湯玄霖問道:
“湯玄霖,你最後殺了徐寧嗎?”
湯玄霖滿眼都是不解,挑了挑眉毛,
“徐寧是誰?需要我找出來幫你殺了他嗎?”
步桐啞然,是啊,重生這種事,若是大家一起來,豈不是太狗血了,遂慢悠悠地趴了回去,
“罷了,隻是突然想到這個小人而已,不急於一時,日後若是遇到,隨手殺了便是。”
湯玄霖乖乖點頭,眉眼溫順的模樣簡直沒有半分上一世“地獄羅刹”的詭譎狠戾,就像是一隻乖巧的小奶狗,好想去摸摸他的頭啊,而事實上,步桐也這麼做了。
湯玄霖這輩子都沒有被人像摸狗一樣摸過腦袋,冷靜讓他把下意識的殺招給收了回頭,抬眼看了看頭頂的小手,
“你在做什麼?”
步桐似乎在神遊,眼神透過湯玄霖直直看向很遠的地方,嘴裡斷斷續續地念叨著,
“湯玄霖,我早該遇到你的,這樣,便不會錯過你那麼久……”
湯玄霖正欲躲閃開的動作僵住,突然伸手拿下步桐的小手,牢牢握在掌心,眉眼帶笑,
“現在遇見,也是剛剛好的。”
步桐在手上傳來不一樣的溫度後清醒過來,低眼看著湯玄霖修長白皙的手,
“玄霖,原來你的手這麼好看,用來握著官印、寫詩作賦最是合適,日後卻要你去打打殺殺做儘殘暴之事,你可怨我?”
湯玄霖反握住那一點點柔軟,眼神堅定,“我素來不喜詩文,亦隻會打打殺殺的,若是當真能由此進入朝堂,輔佐殿下,那也算不枉此生。況且,受小姐青眼已是三生有幸,若不得出人頭地,如何對得起小姐一番用心?”
雖然這話說得情真意切,但步桐總覺得哪裡不太對頭,但瞧著對麵湯玄霖眉眼精致,如刻如畫的仙嫡模樣,一時也不願去細想。
左右,眼下湯玄霖,貌可、人優,尚未位至東廠督主那個腹黑怪,如今這個內斂小白的模樣,更是順眼。
步桐笑笑,內斂小白?此時不調戲,待他成了那叱吒風雲的暗夜頭子豈不是更沒機會,某厚臉皮笑嘻嘻地指了指身後,
“玄霖,後背癢癢,方才大哥留下了藥,春桃又沒回來,你來替我擦罷,順便撓撓癢。”
這話剛剛說完,就聽到旁邊“哐當”一聲,湯玄霖方從胸口拿出一個小小的紅瓶,為的聽了這驚世駭俗之言,一時失手掉到了地上,紅瓶“骨碌骨碌”滾出去很遠,湯玄霖過去撿回來,步桐忍不住開他玩笑,
“這瓶子可真紅呢,竟然片刻功夫,就染紅了湯大人的臉。”
湯玄霖黑衣隱藏在夜色中,顯得一張清冷白皙的麵孔透出點點粉紅,煞是可愛。
果然,有反轉的人設才可愛,湯玄霖這種“活閻王”害羞起來,才讓人覺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