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禾笙挑挑眉,難得詼諧開口,“我若是要見笑,怕是如今皺紋都笑出來了。”
步桐感覺自己被笑話了,可偏偏人家又沒說錯什麼,著實憋屈,趕忙轉移話題,
“殿下,東夷城的痘疫之事,您可知曉?”
穆禾笙點頭,眉色開始變得沉重,“今日消息已遞到父皇麵前,朝野震驚。”
步桐點頭,“我有一方,可醫痘疫。”
穆禾荃不相信地笑笑,“阿桐不知這痘疫,來勢洶湧,極易感染,多少神醫名手就此夭折,上天降災,國之危矣……”
“停,停,”步桐聽得腦袋大,趕緊出言製止他繼續說下去,
“殿下怎的也如此因循守舊,東夷城已然民不聊生,殿下竟然仍想要怪罪於上蒼,如此可不是良君之策。”
見著他不信,步桐索性直接立軍令狀,
“如今東夷城災民四散,總會有人入京都城的,殿下應增派、安排好人馬駐守各個城門入口,切不可讓災民蜂擁而至,屆時城內百姓規模感染,那可不是鬨著玩的。”
穆禾笙點頭,
“阿桐這話,方有貴門風範。”
結果步桐繼續說著,“若是遇得已然確認感染的人,便在城外臨時紮營隔離,屆時煩請殿下記得派人來同我說下,若是我能醫治,還請殿下去陛下跟前請命到東夷城治理痘疫。”
穆禾笙苦笑,滿眼難以置信,“阿桐想要我在父皇跟前露臉,可是這治理痘疫談何容易。”
步桐笑得明媚,
“常人看來太容易做的事豈不是無用,便是誰也治理不了的‘天災之禍’,四殿下去治理好了,陛下才會察覺到,這個兒子的過人之處。”
穆禾笙將信將疑地點頭,“實在是太過凶險,屆時阿桐隻在外側配藥便是。”
步桐也不去多跟他解釋,點點頭算是應下了。
開玩笑,一個水痘有什麼可怕的,當年禽流感,H1N1,不都是直接往上衝嘛,不過是這裡沒什麼防護用具罷了。
對了,防護用具。
步桐起身,
“殿下,如此我便先回了,切記得布防的事。”
隨即帶著春桃出了門,步桐在大街上打了個大大的嗬欠,
“春桃,這裡那家布莊有賣細紗布的,很細的那種棉紗。”
春桃想想,“那便是陳記了,他家獨有的香雲紗,又細膩又輕薄,夏日裡穿最涼爽,不過冬日很少有人買的。”
步桐左右也不是為了做衣裳,示意春桃,“前麵帶路,我們去買點傳說中的香雲紗。”
一路走到京都城主街最熱鬨的一處街鋪,步桐看著裡麵人頭攢動,不禁嘖嘖出聲,
“果然,不管國家麵臨著什麼難題,女人們買衣服的熱情是不會變的。”
進門報出想要的衣料,那小學徒隻以為步桐是想看看花色,並不會在這大冬日裡買薄紗,擱下幾匹布料便離開去招呼旁側的顧客了。
春桃不高興地正要去喊人,步桐拉著她,
“罷了,我自己看就可以,有了旁人在耳邊一直念叨也是煩。”
這才作罷。
旁側似乎是兩個富商帶著胖夫人來選衣裳,兩個夫人熱火朝天地看著各式皮料,富商則坐在一旁瞎侃。
步桐打開一批布料展開在手上看,果然是好東西,質感綿密,縫隙均勻又及其輕薄,是做紗布口罩的好東西。
身後的富商大咧咧地談著天,
“蘇老板,聽說了嗎,兵部的那位孫大人,怕是要倒。”
“聽說了聽說了,說是為了奪兵權,蓄意構陷烈虎將軍呐。”
“他還真敢啊,烈虎將軍戰功赫赫,萬民敬仰,眼紅了唄。”
“我還聽說啊,這次的事還有鎮國公參與。”
“哼,鎮國公和烈虎將軍的梁子,難道不是從花溪夫人那時候就結下的?”
“可不是嘛,嘖嘖,若是花溪夫人還在世,如今兒子做了禦前統領,兄長乃護國軍大帥,那是多麼風光啊。”
……
花溪夫人?
一個陌生的名字進入到步桐的耳朵裡,手下慢慢打開第二匹香雲紗,看來列戰虎和雲放之間的隔閡,同這位花溪夫人脫不了乾係。
“掌櫃,”步桐喚了一聲,坐在後麵的掌櫃探頭打量了她一下,看著這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衣著飾品雖不惹眼,但是都極為考究貴重,趕忙笑嘻嘻地出來找到,
“小姐莫怪,本店小本買賣,人手實在是不夠。”
步桐不願與他過多掰扯,指了指手下的布料,
“這些香雲紗還有多少,我都要了。”
掌櫃的笑得一臉憨厚,
“小姐,如今這時候用不到香雲紗,那邊有皮商新送的皮草,其中有幾張白狐皮,雪白飽滿沒有一點雜質,小的去取來給小姐瞧瞧?”
春桃本就不滿意這裡看人開張的態度,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掌櫃的,我家小姐讓你取什麼你便拿什麼就是,哪來的那麼多話?”
掌櫃的訕訕地退回來,步桐笑笑,遞過去一錠金子,
“掌櫃的,把白狐皮包起來,另外香雲紗我還要許多,你讓織女們快些趕工,有多少我要多少,製出來送去南國公府便是。”
掌櫃的喜笑顏開,連連答應下,步桐回頭看著那兩個目瞪口呆的富商,
“敢問兩位,花溪夫人可是雲放的娘親,列將軍的妹妹?她為何會早逝?跟鎮國公府有什麼乾係?”
兩個富商麵麵相覷,慌忙起身,“步小姐見諒,我們就是隨便亂說,亂說的,做不得數。”
說罷拉著自己夫人就要走,怎料才到門口,就被一隻雲錦黑靴給踢了回來,一個仿佛來自地底的聲音冰冷響起,
“問你話就答,哪來那麼多廢話!”
富商正要辯駁,抬頭看著官服在身,臉色冷冽的湯玄霖,瞬間啞了回去,胖乎乎的臉上慢慢泛出慘白,終於哆哆嗦嗦地開口,
“大人,饒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