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功告成,來人裝壺,給病人們喝藥。”
朱雀不知何時立在了步桐身後,“步小姐。”
正在拿著大勺子往過濾漏鬥裡盛藥的步桐回頭,“朱雀,你怎麼跟地裡鑽出來的一樣,怎麼了?”
朱雀還沒說話,左岸扛著一袋綠豆過來,大咧咧地喊著,“阿桐,方才差點傷到你的那個人正在跟醫官廝鬨呢,看著仿佛要逃跑的模樣。”
步桐咬牙,“我真的是,煩死這些人了!”
說罷盛上一壺藥便端著過去,“等他好了看我不收拾他!”
朱雀欲言又止地瞪了左岸一眼,左岸默默縮頭煮湯去了。
營地北側,果然一團遭亂,病人們被煽動地動手反抗,一副誓死要脫離管製進京都城的模樣。
步桐走近,恰逢一個醫官在推搡中摔倒,趕忙上前去扶,“我當是世人都愛惜自己的性命,原來誠然不是,偏偏你們便不想活了是罷?”
領頭的男人似是剛剛轉醒,加上發燒有些體力不支搖搖晃晃,但還是在硬撐著,“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人怎麼會管我們的死活?我們這些人,還不是拚了一條賤命給自己尋條路嗎?”
步桐端著自己的藥壺上前,
“聽這話也是個漢子,卻這般不顧大局地一定要進京都,你進京都城做什麼?把痘疫傳染給京都城裡的老百姓?他們跟你一樣勤勤懇懇,若是病了也很難尋醫,讓大家在這裡紮營,就是為了不要再傳播出去,好好治療,這便是給你們的藥。”
“你撒謊!”男人眼睛赤紅,那是高燒和長久奔波沒有好好休息的症狀,
“這是毒藥!你們要殺了我們!說的好聽,把我們困死在這裡,京都城的貴人們也會高枕無憂!”
步桐想錯了,古代的醫鬨,比現代的更狠。
突然一隻手伸過來,倒出一碗褐色的藥汁,在眾目睽睽之下送入薄唇,湯玄霖伸手抹去嘴角殘留的藥汁,
“如今你們進城才是死路一條,也隻有相信我們這一條活路了。”
步桐看著湯玄霖神色有些不對,伸手去探他的額頭,滾燙灼手,大驚失色,
“玄霖,你發燒了?”
朱雀近前,“方才便要告知步小姐的,隻是小姐心急這方難民,沒來得及……”
鬨事的幾人麵麵相覷,震驚、懷疑、後悔、難以置信幾種情緒一齊出現在了臉上,“你們,真得是要救我們的?”
步桐再也沒了耐心,厲聲吩咐身旁的錦衣衛,
“撤走醫官,給所有病人喝藥,其他的難民每天四次綠豆湯不準停,”回頭瞪了鬨事的人一眼,“不喝藥的人打碎牙齒也要灌進去,我倒要讓他們看看,這是不是毒藥!”
……
湯玄霖的營帳裡,步桐小心涼好一碗藥送到湯玄霖嘴邊,“來,張嘴。”
強製休息的湯玄霖靠在簡易床邊,看著步桐小心翼翼的模樣笑得開懷,
“桐兒,我並沒有很不適,外頭事還有很多,我……”
步桐一勺藥直接灌進去打斷他,“你現在就是要好好休息,外麵的事還有那麼多人,況且還有我呢。”
一旁的朱雀難得主動開口,“督主,步小姐說的是,您還是好好休息吧,醫官們一刻也不敢停地熬藥和綠豆湯,一切都在穩定中,您就莫要擔心了。”
步桐驚喜回頭,“你竟然今日說了這麼多話,還真是意外。”
湯玄霖笑笑,
“今日讓人意外的,可也不止朱雀一人。”
步桐知道他這是在說自己,方才的舉動卻是過於,豪邁了些……
“那還不是因為擔心你,我著急嘛。”步桐低頭,看著湯玄霖瞬間僵硬一下的模樣,這才意識到,身後還有個人,步桐老臉一紅,瞬間恢複老神在在地回頭去,
“朱雀,你真不覺得這時候你不該在這裡嗎?”
朱雀沉默片刻,“這便退下。”
瞬間就沒了人影,步桐撅嘴回頭,正對上湯玄霖含笑明亮的一雙眸子,”莫要打趣他。”
步桐歪歪頭表示讚同,繼續拖長聲調喂藥,“來……張嘴……”
湯玄霖暗咬嘴唇,突然目光一閃露出半分狡黠,
“那我豈不是多了半日休息?”
步桐點頭,“對。”
湯玄霖望天,“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把昨日未做完之事做完?”
未做完的事?
步桐瞬間想起自己棲鳳橋下見色起意妄圖輕薄人家這樁事……
看吧看吧,來秋後算帳了。
隻得裝傻充愣地搖頭,“什麼事啊?我不記得了,對了,那綠豆湯得熬得薄薄的才好,我且出去看看,你在此好生歇息。”
說完把藥碗往湯玄霖手裡一塞,某位厚臉皮迅速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