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十三的罪名,禦上當如何處置?”
朱雀絲毫沒有半分感情的話飄來,“流放駐邊。”
步桐輕輕歎了口氣,
“也算有個結局,若是真心悔改,看顧疆土自然也能建功立業。”
朱雀點頭,“娘娘此言有理。”
眼見著到了湯玄霖的院子,朱雀行禮退下,步桐便一步步走進去,結果看著眼前的景象瞬間瞪大了眼睛。
原本乾枯的小湖,如今注入了滿滿的水,湯玄霖褲腿挽起,瘦長有力的小腿過半埋在淤泥裡,骨節分明的大手上也滿是泥濘,握著一大把嫩嫩的蓮苗,一棵棵小心翼翼地種下去,平日裡呼風喚雨的一個人,如今站在早春寒冽的冷水裡,以一個蹩腳的插秧姿勢生硬地種著蓮花,這幅景象,當真讓人很是震驚。
“玄霖……”步桐走上小橋看著下麵的人,“你在種蓮花?”
湯玄霖起身看過來,滿臉都洋溢著開懷的模樣,
“我聽人說,蓮花這物天寒時最易生根,這樣一來,夏日裡都可以綻開滿池燦爛,桐兒定然會歡喜的。”
步桐慢慢走下橋,站在岸邊看著這個淩亂卻格外開懷的男人,
“我的喜歡,就這麼重要嗎?”
湯玄霖點頭,後麵的話卻讓步桐緊張萬分,
“我曾經做了一個夢,在荒涼的城郊,不知為何在我懷裡卻是你的屍身,我就那麼近乎絕望地坐在地上,不敢相信地喚著你,可你到最後也沒有睜開眼睛,我就想著,我要殺了所有人給你陪葬……一覺醒來,一切就還是這般美好,我就知道,我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委屈,得一絲不甘。”
步桐周身冰冷,僵硬的手指蜷縮又打開,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你說什麼?你夢到,我死了?”
湯玄霖以為步桐覺得不吉利,趕忙解釋,
“不過是個胡亂的夢罷了,桐兒莫要介懷,有我在,斷然不會讓你受到半分傷害的。”
他,不該有那一世的記憶的。
步桐腦袋裡隻剩下這一個想法,若一切當真從頭開始,那湯玄霖便是那個最開始的湯玄霖,又怎麼會有這麼荒誕的事情記憶,怎麼會?
湯玄霖看著眼神震動的步桐,趕忙擱下手裡的東西走上來,
“桐兒,怎麼了?”
步桐慌亂不堪地看著他,
“玄霖,那真的是夢嗎?”
湯玄霖突然就笑了,仿佛聽到步桐講著可愛的俏皮話,
“那當然是夢,桐兒如今你不是安安好好地站在我麵前嗎?有那一遭,我便知了這慘失一切的痛楚,睜開眼看到身邊的一切,恍若新生,隻想著好好守護住所有。”
步桐眼裡突然生出一層水霧,不知為何就笑出了聲,伸手去握住湯玄霖的手,不顧他的頂抗,緊緊握著,
“玄霖,我也想,好好守住這一切,不會讓那個夢裡的事情,重新發生。”
湯玄霖點頭,兩人交握的手上雖然沾染著泥濘,但中間彌漫著的那種珍惜又小心的感情,讓人神往……
刑天風風火火跑進院子裡大聲呼喊著,“督主大人,賈晨開口了……”
然後看到步桐和湯玄霖攜手隨意地坐在荷塘旁側,平日裡荒地一般的地方種滿了小小的蓮花,步桐和湯玄霖坐在一旁的石頭上,還把頭靠在了湯玄霖身上,一副親昵暖愛的模樣。
最重要的是,平日裡混身不沾一絲塵埃的東廠督主,混身上下沾滿了泥土,甚至挽起褲腳露著赤足,而且斑駁著淩亂不堪的泥印。
這……
刑天頓時僵在那裡,直到湯玄霖甩過來一個不悅的眼神,這才恍然驚醒,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用了,轉身磕磕絆絆地跑出去了。
步桐起身打了個長長的嗬欠,
“刑天的聲罷?他怎麼了?”
談玄霖輕輕點頭,
“好像賈晨說了什麼,似乎是比較重要的事情。”
步桐頓時睡意全無,猛得瞪大了眼睛,起身看著湯玄霖,
“賈晨?快些沐浴更衣罷,我們去聽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