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桐轉頭看向後殿高高的窗戶,眼神一亮,
“兄長可還記得家裡叛軍如何攻下前堂的?”
步易陽的視線跟著步桐慢慢落在那側,眸子閃爍了一下。
……
後殿之中,一群暗夜殺手在玄武的帶領下,整齊緊湊地護著這最後一道防線,富麗堂皇的金殿旁側突然傳來響動,一個錦衣玉立的公子突然出現在了窗口,旁側人聞聲而動,玄武看過來的一瞬間眉心一動迅速喊道,“莫動!”
步易陽直挺挺地愣住,緩過一陣子這才伸手輕輕撥開已然橫在自己脖頸上的利刃,略微後怕地同外頭的人喊了一聲,“都進來罷。”
玄武上前,剛好看到步桐手腳並用地爬了下來,錯愕開口,
“小步大人,郡主娘娘,您們這是……”
身後的錦衣衛和死士們進來的倒是容易了許多,玄武麵上一鬆,“看來府上如今已然平安,督主大人如今可算是能放心了。”
步桐心裡一動,
“玄武,他,人在何處?”
玄武指了門外認真回答,“督主大人和兩位少將軍皆在外頭迎敵,我等守著陛下跟前的最後一道線,一個賊人都不會放進去。”
“原是昌平郡主,”身後傳來一個病弱的聲音,步桐回頭去,陛下正被兩個宮人攙扶著勉強走出來,臉色蒼白,果真是病重的模樣,步桐快步跑上去,
“見過陛下,您身上還未好,還是回去歇下罷,這裡有我們,定然不會有任何意外。”
陛下似乎倒是生氣大於擔憂的,“這個豎子,多年的縱容竟然養出他這般不忠不孝之心,京都城裡何時有過子奪父位這樣的醜事,皇家的顏麵可是要被這個逆子給丟儘了!”
如今大軍壓城,這位陛下竟然如此淡定,步桐心裡默默的歎服了一下他的心理素質,能坐上帝王寶座的,又有幾個如同穆禾笙這般情緒都在臉上的人,步桐心情複雜地低頭去,
“陛下一定是受了驚嚇的,還是讓內官大人陪著去後麵休息一下罷,前麵的事儘可放心的,那些個賊心不改之人是斷然過不了湯大人那關的。”
陛下卻是沒有半分擔心的模樣,看著步桐反而笑得慈祥柔和一如平日,“桐兒如今倒是信任玄霖得很,想來你們的關係也算是親厚。”
步桐沒由來得在陛下深不見底的溫柔裡,不知所措了一下,旁側玄武第一時間派人出去給湯玄霖報信,如今湯玄霖正是跑了進來,滿身的血汙,一時竟如沒有溫度的鬼厲一般,卻直直的看著步桐,反複確認她無礙之後,這才朝向陛下做了個很敷衍的禮,
“陛下安心,外頭的情況雖然還是很激烈,但是前方番子來報,援軍已然進了京都城,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便能趕到皇城,陛下,定能千秋萬代的。”
最後一句話似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步桐卻覺得眼下的氣氛有些奇怪,湯玄霖對待這位陛下的態度,恭敬底下似乎藏著一絲彆扭,但卻說不上來這是一種什麼情緒。
陛下依舊是那副模樣,看著湯玄霖語重心長地囑咐著,“玄霖今日辛苦了,身上怎的這麼多的血,可有受傷?”
這也是步桐想問卻又礙於場合不好問出口的問題,很感激這位陛下如今皇位尚且岌岌可危,竟然還能這般體恤下屬,趕忙附和著,
“陛下心慈,乃是臣民之福,想來湯大人帶領東廠的人在這裡支撐了許久,可有受傷?”
湯玄霖低頭去,
“多謝陛下、郡主關懷,臣下還好,身上大多都是叛軍的血跡,東廠眾人本就是直接聽命於陛下,保護陛下和皇城內外是臣下的本分。”
說罷隻接著說道,
“陛下,容臣告退,外頭的形勢實在是嚴峻。”
步桐聽得外頭的打鬥聲確有靠近之勢,有些擔憂地看著湯玄霖。
“湯大人,怎的叛軍如今還這般頑固嗎?”
湯玄霖深深地看了步桐一眼,輕輕搖頭,
“回郡主的話,三殿下早已算準了援軍何時會到,如今便是已到窮途末路,除非背水一戰以命相博,拚儘全力奪得一線生機,若是能得了轉機,或許就此翻盤也說不準。”
步桐倒吸了一口氣,看著湯玄霖轉身告退,很是不安地看著他離開的方向,
“這可如何是好?”
陛下突然笑笑,任由內官扶著自己回去,隻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世間緣分還真是奇妙,誰又知道上一世的冤家,下一世會不會是交心之人。”
步桐立在原地,沒由來的一股惡寒,突然猛地侵襲全身,陛下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