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內容,你在後頭可都聽清白了?”
這是要秋後算賬了?步桐趕忙伏下身子,
“臣女惶恐,今日大膽造次,皆是仰仗皇恩看顧,還請陛下莫要動氣傷了身子。”
言下之意便是:我本來不願,是你非讓我到後麵聽的,現在再來怨我女子乾政,似乎有些說不過去罷?
步桐雖然跪得恭敬,但心裡還是“哼”了一聲的。
陛下擺擺手,明鎮吩咐著旁側伺候的宮人都退下去,自己最後跟著他們亦退了出去順勢關好門,步桐有些不知所措地起身,
“陛下可是有吩咐要囑托臣女?”
陛下起身,倒是輕鬆了一些的模樣,“知道今日為何朕要你在後麵聽這個早朝嗎?”
步桐趕忙端正跪姿回話,
“回陛下的話,明鎮大人說,陛下是感念臣女虛弱之身又逢意外,想要臣女聽一道處置以謂臣心。”
陛下卻左右言他,“今日朕還賜了一道婚,你可聽到了?”
不止聽到了,你要把容平許給湯玄霖,我可是到如今都還氣悶著呢。
雖然心裡吐槽著,步桐還是規矩著模樣點頭,
“臣女聽見了,湯大人說已有心儀之人,不願委屈了公主。”
陛下突然笑了兩聲,不客氣地說道,“你倒會替他圓。”
步桐摸摸鼻子,帶著撒嬌的語氣,
“臣女隻是不明白,陛下平日裡是最寵愛容平公主的,朝中儘是好兒郎,卻為何要把她下嫁給東廠的督主呢?”
陛下跟步桐對視,一雙眸子閃爍著看不清白的顏色,“皇家貴女,長大都是要去四方和親換取平安的,如何能在京都城平安到老?嫁給湯玄霖難道不好嗎?”
果然,容平去和親,隻有穆禾荃的促使是無用的,最終還是要陛下點頭才好。
步桐悠悠歎了一口氣,“若是公主嫁到番邦去過得不幸福,倒不如生活在陛下身側,若有不順心,陛下也好替她撐腰。”
陛下點頭,
“為人父的心向來是如此的,容平這性子若是去了外邦,怕是亦難壽長……”
步桐倏忽而過的一個想法嚇得她瞪大了眼睛,抬頭去看站在窗下的人,聽著這平靜篤定的語氣,輕聲開口,
“陛下似乎知道,容平公主若是嫁去了番邦會早早故去?”
陛下猛地回頭來看著步桐,“這一點,難道昌平郡主不知道嗎?”
一言激起千層浪,步桐可算是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感覺了,身下突然開始麻痹,一時間前世今生的記憶一起湧過來,險些將自己撕碎。
“陛下,您……”
陛下示意步桐起身,“重活一世,世事皆變,你也變了很多。”
陛下,竟然是同自己一般重生而來的?!
步桐隻覺得這實在是太過荒謬了,難以置信地看著上頭的人,
“陛下,您在說什麼呢?步桐聽不懂。”
陛下無奈地搖搖頭,
“桐兒就莫要裝糊塗了,若你不是歸來之人,為何這一次沒有幫助荃兒奪得大位,而是對他多番打壓,甚至最後將他趕出了京都城。”
起身站穩的步桐看著對麵人的麵容竟然越發模糊,最後不由嗤笑出聲,
“陛下當真是隱藏得太好,步桐還以為這世間隻有自己一人通曉前世呢。”
陛下低頭擺弄著自己的指尖的水晶手串,“隻是桐兒,你可還記得,上一世的這時候,湯玄霖不該在京都城中的。”
眸中一閃而過的殺意驚到了步桐,
“陛下,湯大人素來都是忠君愛國的,上一世是桐兒不懂事,錯信讒言將他擠兌出京都城,陛下如今莫要……”
陛下突然笑著打斷步桐的解釋,“桐兒,你可知要夏日裡不需要幫忙捕魚的魚鷹都去了哪裡嗎?”
步桐啞言。
陛下輕聲解釋,“它們都被殺掉曬乾做成了肉乾,已被冬日裡糧食短缺的時候做乾糧。”
步桐背後開始麻木,她知道,陛下如今借自己手鏟除了無法控製的兒子、居心不良的老臣,如今剩下滿朝清明,隻待時日一到他“養好”身子坐回朝局,再也沒有權利架空勢力割據的情況,而湯玄霖這把鋒利的刀,便再也沒有用了。
步桐胸口疼得厲害,眼前一黑便直直地倒了下去,最後一個念頭隻是覺得自己可笑,辛苦籌謀一遭,這又是給誰做了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