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近涼亭,遠遠的樓閣上看到了熟悉的人影,步桐突然就被眼下的景象逗笑了,湯玄霖和步易陽在白葉的指揮下,一上一下地搬運著亭子頂上被放火燒毀的琉璃瓦,湯玄霖在房頂上揭下瓦片,投扔給下麵的步易陽,步易陽再把瓦片放入一旁的籮筐中。
步桐看著湯玄霖這上房揭瓦的動作和步易陽被散落的灰塵抹臟的臉,這兩位平日裡風光無限的大人何時這般狼狽過,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白葉聽到聲音回頭來看,
“正巧我渴得厲害,有茶水真是及時雨啊。”
步易陽聽到動靜隨即快樂地奔下來,
“太好了,有水喝。”
沒有及時反應過來的湯玄霖又扔下了兩片瓦片,卻無人來接,便這麼空落落地掉了下來,白葉“哎呀”了一聲,湯玄霖這才發覺,翻身躍下,穩穩地抱住了瓦片落地,也被蹭了滿懷的黑色灰塵。
“天呐,”戚姨媽忍不住感歎,“這兩個臟猴子。”
步桐看著步易陽和湯玄霖倒騰東西滿身的黑灰,好在湯玄霖麵上乾淨一些,模樣風姿依舊在。
白葉無奈搖頭,“你們年輕人做事便是如此急躁,隻忙活了一小陣,便半點體麵都沒有了。”
湯玄霖乖巧聽訓,隻是低頭喝水,步易陽在大口灌了幾口茶水之後,有些不平地看著白葉,“嶽父這話說的,我和玄霖在乾活,您隻坐在一旁指揮著,最後倒是嫌棄我們兩個不整潔了。”
白葉瞪了他一眼,“就你理由多,前頭做活的人那樣多,也沒見幾個如你們這般手上不利索的。”
步易陽委屈得很,“嶽丈,這當著多人的麵呢,我們好得也是做主子的,您就莫要一直訓我們了,這日後讓家人們笑話。”
白葉嘴角一抿,倒是沒有生氣的模樣,“我倒是越發說不得你了,你看看湯大人可也沒頂嘴不是,就你話多。”
喝過茶休息了半口氣,兩人又在白葉的吩咐下繼續上屋頂做工,雖然湯玄霖的地方稍微沒那麼多黑色的揚塵,但是在太陽底下也實在是炎熱得很,沒一會兒步桐便看著他臉上順著下頜線開始滴下一顆顆汗珠,心疼得很,趕忙起身,
“罷了,快下來歇息一下罷。”
白葉擺擺手,“無妨,還有兩排瓦片,換過之後再下來罷。”
步易陽正要跳下來的喝茶的腳又收了回去,接住上麵扔下來烏黑燒裂的琉璃瓦,“是,嶽丈大人。”
隨即看向下麵仰著頭看著上麵的步桐,“好得我是你的兄長,你倒是看我一眼呐。”
步桐點頭,目光沒有半分移動……
揭完琉璃瓦,工匠們上去拆卸著木頭,更換新的,白葉又招呼著兩人去搬運花木,戚姨媽看得無趣,便回戚夫人院子裡去了,步桐百無聊賴地躲在一棵芭蕉樹下,就著一小塊幸免於難的草皮席地而坐,看著湯玄霖和步易陽扛著大大小小的花木來來回回,不同的是,前者神色一如既往,甚至帶著些許欣喜;後者齜牙咧嘴,有苦說不出。
步桐坐在那裡如同擺攤的茶女,舉著杯子一遍遍地討好詢問,
“可要茶水?兄長?玄霖?”
步易陽總會扔下一個白眼,湯玄霖則會朝著步桐笑笑。
白葉走近,也學著步桐的模樣盤腿坐下,“你倒會尋地方,如今太陽越來越熱,你這樹下席地倒是涼爽。”
步桐托腮問出一直好奇的事,“大伯為何不喜歡玄霖?”
白葉看著不遠處忙碌的身影,語氣突然和緩起來,“大伯倒也不是針對他,照公道了講,玄霖這孩子確實是年輕一輩裡拔尖的,連你兄長都比不過,隻是,長輩們總覺得,要你膝下孤零一生,老無所依,實在是過於殘忍。”
步桐直起身子,
“可是桐兒還有兄嫂,還有侄子呀,更何況日後亦可以收養,大伯不必憂心的。”
白葉眼神慢慢柔和下來,“倒也不全是因為這,東廠雖然如今風光正盛,可未必強臣就如了陛下心意,日後也不能保證你能一世平安。”
步桐看著正在揮鍬刨坑的湯玄霖,
“大伯放心,玄霖不是那般爭強好勝之人,如今朝局平順,東廠自然不會過於展露頭角,我同陛下講過的,如今我們隻要平平安安的過日子,絕不會再弄亂朝局半分。”
白葉歎了口氣點點頭,“咱們這位陛下,心思都藏在心底,實在是看不透,不過如此,也好。”
步桐笑嘻嘻地看他,“那大伯這是接受玄霖了?”
白葉“哼”了一聲,起身朝兩人方向走過去,“你們兩個是沒吃飯嗎?挖了半晌隻種下兩顆!快些做,等下再把琉璃瓦片安回去,活計還多著呢。”
步桐無奈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