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勒自知說不得自己的清白,隻得無奈開口,
“兄長莫要惱火,我已然求了郡主娘娘,放你一條生路,我們很快便可以回家的。”
步易陽又要起身說什麼,被身旁的向統領一把拉回去,“僭越”地朝他使了個眼色要他莫要講話。
大皇子自然是不信,
“你個小雜種還有這好心?莫不是為了邀功取寵,把我們北涼大軍出賣了罷?不若如此我有八萬大軍如何連一個小小的雁門關都拿不下來,混賬!”
木勒自然是不能認下這盆臟水,“兄長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有三年未曾回過王庭,如何能知道軍中諸事,我隻想救兄長一命罷了。”
大皇子隨即痛斥著木勒,“母親說的是,你就是個狼崽子,你母親奴隸出身,也敢引誘主上,生下了你這個血統肮臟的小雜種,就憑你也配問主北涼?莫要肖想!”
木勒突然間頹廢了許多,
“兄長莫要說這樣的話來氣我,當初二哥和四哥想要我的命,是兄長助我逃出王庭保住性命,如今木勒時刻記著兄長這份恩情。”
原是這樣救過他的性命?
大皇子笑得冷血淡漠,“那是你傻!我說什麼都信了,我也是為了趕你走!父親疼愛你們母子三人,殺了你豈不是惹得父親不快?你的親姐姐也是要到南國和親的,屆時你們母子恐怕要更是得寵,我如何能看到這一切發生?”
步桐突然覺得自己仿佛又穿越了,北涼和親公主?這兩世都未曾聽說過啊,回頭看了眼湯玄霖,湯玄霖也輕輕搖了搖頭表示不知情,
“等等我打斷一下,南國可從未來過什麼北涼的和親公主,你們說的這位公主是哪位?”
大皇子露出嗜血猖狂的笑意,“是在動身前便被我母親派人毒殺的。”
木勒眼神更是沒了光彩,“母親送信出來,說她是病死的。”
步桐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天真無邪地可怕。
步易陽忍不住開口,
“那個什麼,木勒,我倒覺得你兄長說得恐怕是真的……”
眾人紛紛點頭,木勒卻是不信,
“我們北涼民風淳樸,從沒有你們南國朝堂之上的皇子奪權之事,兄長對我從來都是嚴厲的,可那是為了我好,我本就是王庭裡最小的皇子,從來不受重視,隻有兄長偶爾來罵我幾句,嫌棄我文不成武不就,他是不會害我的。”
步桐艱難地咽了一下唾沫,
“木勒小哥,你這是病啊,得治。”
所幸放棄了跟他再說些什麼,而是看著那一直在反抗被軍士們壓在地上的大皇子,
“如今既然是階下囚了,不如我們坐下來好生聊一聊罷。”
列戰虎突然開口,“你是拉旺契合爾,北涼王的嫡長子,下一任的北涼王。”
列戰虎竟然知道他?
拉旺抬頭看著列戰虎,滿眼桀驁,“原是烈虎將軍,我們終於再見了。”
列戰虎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你本是出身最為高貴的皇子,為何這般糊塗?北涼王病重,如此危難之時你不隨侍在側,卻在本國國力不足之時貿然進犯我南國疆土,你莫不是瘋魔了罷?”
拉旺不屑地看著說話的人,“你懂什麼?我勸你們對我客氣點,即便是回了京都城我也不怕,我自有天人關照,倒是你們這群亂臣賊子還是小心點得好。”
滿堂鄂然,步桐輕輕一笑,
“亂臣賊子這名號可是不敢當,拉旺殿下說的‘天人關照’,可是我朝陛下與你暗中交易,許諾扶持你登上王位之事?”
步桐喚過一月低聲安排道,
“去把左岸提來,擱到外頭尋個地方讓他聽著,不用多尊貴照顧,聽得清白就好。”
交代完之後,步桐看著那個囂張到頂端的人,不慌不忙地說著,
“殿下,你怕是估記錯了,先不說你們的交易若是捅到了眼前,我們的陛下是否能夠承認保下你,單說這雁門關,位處偏遠前後三十裡沒有人煙,如今這戰報尚未送入京都,不知道陛下在戰報中看到我們全殲北涼軍隊,斬首北涼統帥之大捷,會不會有封賞呐?”
拉旺錯以為有了陛下撐腰,這些人拿他沒辦法,可步桐卻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北涼大皇子”是否從戰場上生還,這個決定是捏在自己手中的。
拉旺還在掙紮著,“不!你們不能殺我,你們如何能在這裡私自決定,這若是到了陛下耳朵裡……”
拉旺不是個蠢笨的人,囂張隻不過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會有事,可是軍將在外又如何能事事請示,到時候安自己一頂圖謀不軌而被就地正法的帽子便能將此事圓過去。
步桐掰著手指頭,
“要說我們的陛下呀,那可是最會做表麵功夫的,若是我們當真把你帶回去,他也不會放過你的,畢竟那些約定事關他背後迫害有過功績的臣子不是?與其在天下人麵前承認了自己串聯彆國坑害重臣,倒不如說不認得殿下簡單。”
拉旺當然明白這才是所有正常人的選擇,肉眼可見的恐慌了,開始緊握其他救命稻草,“木勒,木勒救救我!你說過要救我的!木勒!”
木勒抬眼看著這個男人,
“兄長當真與南國皇帝達成了暗地合約,拿著數十萬北涼將士的性命兒戲嗎?”
拉旺趕忙搖頭,“這怎麼可能?那些也是我的臣民,我如何棄他們於不顧!”
“你能,”步桐回到座位裡坐下,“一旦你發兵,便會有一隊人馬去突襲你們北涼的大營,而陛下早已安排好了人手與你聯絡,報告前鋒軍隊的所有行動,這樣你便可以在大營提前設下埋伏,將他們一網打儘。”
拉旺臉色一點點涼了下來,終於開了口,
“是,我得了南國陛下的密信,於列戰虎的副將左岸取得聯係,為的就是發動這場國戰,借著我的手出去南國公府獨子步易陽。”
木勒徹底明白了自己所有想當然的一廂情願,頹敗地跌坐在地上,眼裡的光徹底消失了。
步易陽聽到這裡實在忍不住,怒火中燒地起身指著自己,
“我如何了?戰戰兢兢效忠陛下從未有過半分忤逆,我南國公府也是一直低調侍君的,如何便就這般被容不下了?”
拉旺毫不客氣地斜了他一眼,
“你家父親如今權傾朝野,連我北涼都知道他是如今南朝最大的權臣,你叫陛下如何放心得下,祝洪成那樣的廢物都能統領雁門關十多年,素來勤勉優秀的穆禾炆卻一直被壓一頭上不了位,隻為了壓製一個手裡沒有幾個兵的皇子便能做到如此,南國公府?你以為這是為何?”
步易陽氣呼呼的要繼續理論,被向統領皺眉脫開,“步將軍莫要被人激怒,且聽聽郡主如何說?”
步桐想想又問道,
“左岸將軍自小生在列將軍身側、最是忠肝義膽,你說他當真能做出這種糊塗事,棄南國幾千先鋒軍於死地?我倒是不信。”
拉旺冷冷一笑,
“那才是個真正的傻子,以為投靠南國陛下便能報所謂的殺父之仇,我可是派人去仔細查驗過的,哪裡有什麼自相殘殺……”
列戰虎聞言直接從位置上起來,死死盯著地上的人,“你還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