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丞相祠堂閉館,暫不對外施行遊客接待。
旅遊區管委同官方協定了修繕事宜,此刻正在加緊修補地麵,加之祠堂內的整修工作也在按部就班的進行。
顏歡住於諸葛家客房,今日起了個大早,沒事在村內瞎逛。
諸葛村古樸典雅,深得顏歡這好古之人的心意,天才蒙蒙亮,池塘邊石階上搗衣聲漸漸起,儘管家家戶戶都有自來水洗衣機,但搗衣風俗依然保良好,這景象無疑也是過往遊客所見的一大盛景。
秋時的淩晨還未褪去夜色,沿池塘的小店全都開了,但燈火極黯淡,桌子都擺放在水邊,一片喧鬨。
諸葛村有早茶的習慣,但泡的不是廣東式功夫茶,其中多數是大茶壺,有的用小紫砂,直接像諸葛栱那樣嘴對嘴獨享。
顏歡隨意找了處位置坐下,看滿是點心的小店特產,有包子煎餅之類,不算高級,但實惠的很。
“老板,四個牛肉煎包。”顏歡對屋簷下操忙的婦人說道,“有豆腐腦沒···鹹的那種?”
“有有有,甜的鹹的都有。”
婦人應道,剛出鍋的煎包端了過來,“來,包子,還有新拌了點小菜,加了點點辣,吃著不算太涼。”
“謝謝。”
顏歡夾起包子,還沒送入嘴邊,有人抽開對桌的凳子,坦然坐下了。
“老板,三個雞肉包,一碗豆腦,要甜的。”
顏歡抬頭,見諸葛青正麵露微笑的凝視自己,當然那笑容中摻雜了一絲不易令人察覺的苦澀。
上戲表演係出身的諸葛青將苦澀藏掖得很好,可依舊被顏歡瞧出來了。
頂著天才的光環,再妄說清淨閒淡,其實多少都有點偶像包袱。
諸葛青,就是這武侯派一整個的縮影,久不入世,消息關注源自網絡,苦惱於外界對武侯派的好奇揣測,心中又難免因那玄奇奧妙的傳承法術沾沾自喜,心生驕傲。
顏歡知這小子現在裝的悠閒從容,可實際心裡彆扭著呢!
小子終究是嫩了點,沒有老子心境轉變的快速。
“鹹加甜,走邪道啊!”顏歡笑道。
“人生苦了點,總得加點糖調劑調劑。”諸葛青抿抿嘴。
“都三天了,後背的傷都快結痂了吧。”
“嗯···”諸葛青知道顏歡話中另有所指,便點點頭,眯起眼,瞧不出神色變化了。
可他周圍的氣息明顯開始消沉了下來。
豆腐端了上來,吃了口,說起來有點可笑,加了糖,他居然從中嘗出了鹹味。
望向顏歡,諸葛青說不出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委屈,氣餒,嫉恨,或許還有一絲絲的小慶幸,一種難以言說的如釋重負。
真是奇怪了。
可心情的底色估計還是灰暗的,要不然這豆腐腦也不至於嘗不出甜味了。
顏歡手指不耐煩叩打桌麵,“我說青啊,你拿錯了,那是我的。”
“啊?”諸葛青一愣,“我再給你要一份!”
匆忙起身,他便朝屋簷下翻弄煎鍋的婦人走去。
顏歡嚼著包子,目視諸葛青的背影。
這小子驕傲,要強,之前的人生順風順水,對圈外講,他長相俊俏,成績優異,對圈內來說,是武侯傳人,天賦奇高,背負了家族複興的期望,並因此倍感為榮。
大萌他們的挑事心態也好理解,因為在保鏢三人組眼中,諸葛青完全就是彆人家的孩子。
再優秀的彆人家的孩子,也會遇見更優秀的彆人家的孩子。
可惜諸葛青未出山的一戰就遇見了顏歡,小臥龍還未翱翔於天,便被一巴掌打溝裡去了。
諸葛青知道一個“天外有天”的道理,隻是沒想到引以為傲的天賦和家族傳承,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他方寸大亂了,暫時還沒找到疏解的法門。
“來來來!”諸葛青端著豆腐腦回來了。
“諸葛青,你哪都好,就是骨子裡的傲氣還沒去淨,多挨幾次毒打就好了。”顏歡將豆腐腦拌開,小心吃了口。
聞言,諸葛青身軀瞬間緊繃,“莫非這又是要乾?”
“輕鬆點,不打伱。”顏歡說道。
諸葛青這才放鬆了身子,徹底落於座位上。
顏歡繼續不緊不慢的說著,“說實在話,幫你們參悟,我沒底氣。修行一事,在己不在人,就是咱常說的,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對外求人,反倒是走了偏路。”
“巫士的手段你也見了,來來回回就那麼點東西,微不足道。”
“也就是不能把你的心神拉扯出來,不然我肯定給你好好收拾一番。”
諸葛青吞口豆花,薑糖水灌過喉口,似乎沒在舌尖停留,這下是真的不甜了。
微不足道?
你管那顯像心法不可直視的東西,和那邪火纏身的龐然大物稱作為微不足道?
這是自謙,還是純純的凡爾賽?
諸葛青一時間對大萌他們有點感同身受了。
這話聽著可惱人極了!
“顏兄,你說這話真的才是妄自菲薄。”諸葛青抓起透明塑料杯,端著薑糖水一飲而儘,如苦酒作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