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性”攻山的事端,讓羅天大醮預定的賽程向後推遲了一天。
騷亂結束的第二日,顏歡孤身一人拜訪天師府,此時日過三竿,府內修繕工作已經開始動工,到處都是一副忙碌景象。
庭院內棗樹繁花盛開,花瓣薄如蝶翼,帶著淡淡的清香,緩緩飄落於田晉中動彈不得的雙腿上。
負責照料田老起居的小道童隻餘下小慶子一個人,此時正盯著枝乾繁花出神。
“好了,小慶啊,出去幫忙吧,讓我自己在這裡待一會兒···山中正是用人之際。”田晉中扭頭吩咐道。
小慶子回過神,急忙小跳到了輪椅後麵。
昨夜出了那種險事,他哪裡還敢離開二太師爺身邊半步,立刻開口回絕了。
“我力氣小,去了也不頂用。太師爺說過了,讓我好好守著您呢!”
風輕輕吹過,棗花如雪般飄落,花瓣在空中飛舞,緩緩灑滿庭院。
就在這片花雨之中,門口漸漸顯現出一個身影,逆光而來,朦朧難辨。
小道童瞧見這身影,眼中微露驚色,連忙湊近田老,低聲說道:“二太師爺,來客人了。”
顏歡還未開口,手背上的銀色月牙輕輕閃爍著,他的腦海中突然傳來了太陰的聲音。
“不是說好了不問那些險事嗎?”太陰聲音低沉,帶著些許戒備。
顏歡嘴角微揚,回道:“我也沒打算問,隻是想借助你的力量,把那些事情藏起來罷了。”
“唔···”太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不過,要是有什麼異常突發,必須立刻停止,誰知道那些過往之人在俗世還留下了什麼禁製。”
“我心裡有數。”顏歡回答得簡潔篤定,說完他的腳步已穩穩地邁到了田晉中的麵前。
“田老,昨晚可有安然入睡?”
田晉中微微一愣,對這問候略感意外。
還未等他回答,站在一旁的小道童便迫不及待地開口搭話:“顏施主,我家二太師爺可是神滿不思睡,已經到很高很高的境界了!”
田晉中聽罷搖了搖頭,吩咐道:“小慶子,你先下去吧。”
小道童遲疑道:“誒?可二太師爺···”
“沒事的,‘全性’如今元氣大傷,不會這麼快有所動作。再說,有這位小施主在我身邊,又有哪個人敢出麵惹事?”田晉中說道。
小慶子一聽,頓時覺得有理,便不再多言,轉身對顏歡躬身作揖,恭敬地說道:“顏施主,那我去準備一點茶水和點心。”
顏歡默默點了點頭,算作回應。
“這次真是多虧了你,不然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救命之恩,實在無以為報···”田晉中雙眼一閉,鄭重點頭謝道。
“田老客氣了。”
“那小施主你現在是?”田晉中撇撇頭,麵露惑色。
新一代的年輕翹楚,沒理由過來和自己這老頭子摻和在一起。
顏歡雙臂交抱,端詳老者許久。
田老七十年來謹小慎微,輸己勝天,苦了自己,成全了“信義”二字。如果說上一任老天師的三個徒弟,張之維知為,張懷義懷疑,那田晉中確實也沒負了“儘忠”。
這樣的田晉中,在顏歡看來,才更像是“真人”。
“龔慶的事情,我沒有事先告知,是因為我很怕麻煩,要是之前就出手擊殺,以田老對手下徒孫的喜愛,恐怕要我多費一番口舌吧?”
“這個···或許真會那樣···”田晉中遍布血絲的雙眼看著顏歡,有點不明白他說這些話的用意。
“所以有些事情我就不解釋了。”顏歡笑道,將手抬起了。
青光從指尖流瀉而出,如同涓涓細流般灑開,那青光輕柔縹緲,帶著清新蓬勃的生氣,迅速籠罩住了田晉中。
幽光四溢,山風停了,飄雪般的棗花零星幾點的落下。
緊接著,銀光如細碎星屑從顏歡手背的月牙紋絡緩緩湧出,飛向田晉中的額頭,冷月微光凝結,最終竟然也化作了一道小小的銀色月牙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