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地之方,坐地經商。
一群依仗九地庇佑和先祖餘蔭才發家的家夥,能為了袁紹墓中的狐仙傳說在此明爭暗鬥,在小俊村之外估計也少不了興風作浪。
顏歡將紮根於此處的幾個“釘子戶”刨除,也是不想九地沾染過多的是非因果。
倒地不起的老頭子摸索出手機,雙目凝緊了朝顏歡身影望去。
“一群自以為有了手段就高高在上的家夥,能力再強,你也敵不過國家機器,我找人來治你!”
“你給我等著!這事沒完!”
撥通了手機通訊錄的星標置頂,他那缺了門牙的老嘴哭嚎著喊了起來。
“兒啊,咱家的根基快被刨了!你老頭子我被打了啊,你找人來收拾他,是你們那個圈子裡頭的···對對對,對身為普通人的你爸動手了哇!”
老頭子喊得淒慘淩厲,乾澀眼眶中不見半點瑩亮。
整個廣場當中都是不絕於耳的哀嚎,那些骨骼關節出了問題的老者,像雨後出來活動的蝸牛一般,散布在廣場各方。
顏歡一一斬斷福德之後,斂去手上纏繞的陰煞氣,玄鐵長鞭收攏於身。
對麵是一氣色還算不錯的老者,比起其他人,黃家釋放在他身上的咒殺要更為薄弱,這體態有些佝僂的老者,眼神不停飄忽,視線總是放在顏歡的手上。
“異人?”顏歡問道。
咕嚕!
老者吞咽了一口唾沫,癱軟倒地的身子瞪著腿連連後退。
“村口的老王是你殺的?”
不用老人回話,顏歡借助玄武的能力,一眼識彆了他心底藏掖著的陰謀算計,除了他利用催眠一類的能力促使老王上吊自殺之外,顏歡還看見了更為有意思的東西。
這老東西的大孫子在當地文保局工作,利用職務之便,從中轉售了不少好東西去國外。更稀奇的是,老者早在上世紀七十年代的那個特殊時期,就同國外勢力糾纏在一起了。
“我···我不知道···”驚慌之下,老人終於顫顫開口。
朝不遠處的同村鄰居望了一眼,他才突然感覺無知是多麼的幸福,看不見顏歡身邊圍繞的炁息,自然就不知曉恐怖。
“你認識亞當·迪亞,這次那幾個鬼佬入境,也是你利用之前的關係從中調節?”顏歡朝著他心底深處挖掘,越是窺探就越感覺這老家夥的不簡單。
“不行,這個人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老人捂住本就沒多說幾句話的嘴,朝身後爬去。
匍匐前行了幾步,他的身下冒出了森森寒氣,土壤和空氣中析出的水分凝結成冰,將他牢牢凍住在了地上。
“求你了,我給你錢!隻要你放過我,我什麼都會做的!”
“可你這算是通敵賣國了呀。”顏歡在那枯瘦身子上坐下。
說實話,那感覺不算舒服,有點硌屁股。
“當時若不是迪亞先生出手相救,我早就被活活打死了。為報答恩情,我才不得已那麼做,隻是後來想從中脫身,已經完全做不到了,隻好將錯就錯下去。”
話一說完,顏歡立刻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老頭子嘴中所說的“特殊期”,顏歡心中自然明了,可那段過去距離現在,差不多有四十多年了。
或許是爬服於地的老人猜到了顏歡心中所想,便又開口道:“我知道你在疑惑什麼!”
“迪亞先生從我見到他起就是這副樣貌了,他是神,根本不是我這種凡夫俗子可以忤逆的。”
一個外表三十多的肺癆鬼,在四十多年前就保持了原樣,迪亞的實際年齡要遠超顏歡的想象。
“這樣的一個人,會那麼輕易就被殺死嗎?”顏歡喃喃自語。
坐著想了一會兒,將滄州一行的前後經曆串聯了一遍,顏歡好像漸漸意識到了什麼。
按迪亞口中所說,他不恥於【名錄】這種挖墳盜墓的勾當,但依舊願意不遠萬裡來此異域,絕對不會是一時興起。
尤其是傳聞中遺落於非洲大陸的“所羅門寶藏”落入一個英國佬手中,更讓顏歡心中起了猜測。
誠如東方有通天仙路,西方體係中估計也有登神長階。
【名錄】和亞當基金會恐怕是雇傭關係,而身為雇主的亞當·迪亞,並非是為了中國古墓中的文物,而是為了尋找遺落於各個古老遺跡中的仙蹤。
換句話說,亞當·迪亞的野心和欲望,要遠超那些圖謀“八奇技”的人,他想要的,是足夠顛覆整個世界正常秩序的成神化仙之法。
“這樣一來,就連塔伯院長和維克多導師的死,估計也很好解釋了···”
按照艾薩克·塔伯在西方“異人”界的份量,他所扮演的角色和背負的責任,大概同老天師張之維和“天師度”大同小異。
塔伯身死,恰恰說明了西方局勢當中,出現了可以動搖秩序的不穩定因素,而且發展的勢頭逐漸超出了管理機構和弗拉梅爾學院的掌控。
“好像卷入什麼不得了的麻煩事當中了···”顏歡揉捏額頭,舒緩心緒。
這時候,身下被壓之人再次開口了。
“現在你該清楚了吧,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在風雲變幻的天下大局之中,我根本就是毫不起眼的一顆小石子!”
“咱這些小人物的命,根本就無法握在自己手中,我能有什麼辦法!?”
顏歡朝右側瞥了眼,“
話也不能這麼說,起碼我的命,還在自己手中。”
“至於你,倒真的說不準了。”
冰層攀上了老人的雙臂,沿著脖頸爬行,徹骨之寒席卷了全身。
“你···你想乾什麼!?”
顏歡雙手托腮,低聲道:“這世間上多的是身不由己,可你明明做過選擇了不是嗎?”
“出賣國寶,背叛同胞,這就是你的選擇。”
等顏歡起身時,冰霜悄然鑽入老人嘴中,瞬間將他的五臟六腑凍結,在外人看來,倒下的他不過像是在地上安詳入睡了一樣。
“兩位師傅,回去吧。”顏歡朝柏樹旁喊了一聲。
楊開國和楊晉新架起奄奄一息的雲,隨著顏歡的腳步,在眾目睽睽之下遠離了廣場。
留下的眾村民心有餘悸,圍堵在倒地不起的老者前。
空氣中彌漫著冰冷的恐懼,一老嫗鼓起勇氣,手握樹枝,戳了戳老者的身體,隻感受到那如岩石般的僵硬,瞬間心中一凜。
屍體口中緩緩透出幾股寒氣,在逐漸西移的明月下,尚可看見朦朧不清的銀亮。
在即將邁入七月的夏日,這個人被活活凍死了。
······
翌日下午,“哪都通”總部。
炎夏的午後,正是太陽最毒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