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檀抬手,與之斟酒,“當年殿下得寵,太子之下,萬人之上。又有太後姑母輔佐在側,身邊還有一群儘心擁戴的臣子。權勢與帝王無二。”
翊王奪過酒杯,又再飲下,話中卻是忿忿:“外人不知,便誤會於她貪戀權勢,方毀了婚約留在京城。她不過也是受製於母親方退了婚約。孤答應過她,會回來接她。”
“所以殿下為了一個月悠,不惜與兄長反目,不惜讓大周生靈塗炭?”星檀隻覺幾分諷刺。
“皇兄不仁,孤王不過順應天勢而為之。”
不仁…皇帝的仁慈,確是不多。
星檀也無意與他尋什麼托詞。隻是這位王爺,好似還被幺妹那番柔弱可人蒙在鼓裡。
“所以殿下以為,月悠也是因母親所逼,方入宮侍奉今上的?”
“不然呢?”
“他得了月悠,卻不知珍惜。一言不合便將人冷落於疏影閣。還有孤的母後,受得軟禁不得被探視。他再怎麼恨她,那也是他名義上的母親。他若尚有一絲仁慈,便不會如此對待她們。”
“……”星檀在翊王眼裡看到了恨意。翊王生得似姑母更盛於先帝,眼下這份兒怨恨,也像極了壽和宮裡的姑母。她心中卻有了個不好的猜測。
“殿下遠在西南,這些事情是如何得知的?”
翊王卻反問她,“你可是還要替他辯解不成?你身為皇後,亦被貶斥上桂月庵,他待你可有一絲憐惜麼?”
皇帝的憐惜…金貴之中的金貴。除了在養心殿那段時日,尚能尋得些許。但凡遇得些許風雨,便就吝嗇得不堪了。
“星檀並非要替他辯解。”
她隻想告訴翊王,若是為了月悠打這一場仗,實在不值。可翊王並未等她開口,反倒是湊近了些許,望向她眼裡。酒過三巡,對麵的人眼裡已是幾分醉意。
“你的眼睛…很像月悠。”
“……”她知道,若不是因得這雙眼睛,她在後宮許也和裕貴妃她們一樣。翊王湊得近了,她幾近聽得到他的氣息。那人嘴角卻揚起一絲笑容,抬手之間,已來尋她的手腕兒,口中卻又念念,喚著“月悠”的名字。
她忙起身躲開。雖還想勸誡,卻也知道此下不是時候。
翊王卻似失了氣力,直直倒在了菜肴之中。不過數杯水酒,這般酒量卻好似淺了些。
帳簾卻忽的被人一把先開,她的手腕兒被人擒住。承羽哥哥一身風塵仆仆,直拉著她出了主帥的大帳。
“趁此時正好,我送你們出去。”
她這才知道,不是翊王酒量淺,而是承羽哥哥的計策。
春夜的風是暖的,撲在麵上,輕柔如江南的絲緞。可她走不了。她不能看著這場荒唐的亂局繼續下去,也不能再全然相信眼前的人。
那副背影清瘦頎長,霧色的長袍,在清風中微微揚灑。佩劍在他腰間,如守衛的精靈。然而這早就不是她認得的那個盛承羽了。
臨到了馬車旁,四周沒有兵士,顯然早被他支開了。她卻直撫開了他的手,“承羽哥哥,你還未說過,你為何會在翊王軍中的?”
那人回眸過來,細長的眉眼裡,泛著月色的冷光。
“你不該問這個。”
“你的事情我本不想過問的。”
“那就上車。我先送你往西山□□寺,那裡自然有車馬再護送你們去到江南。”
馬車上,玉清茴往外探了探,“姐姐,快來。”
星檀卻往後退了退,搖頭與麵前的男子道,“月悠入宮侍奉,又被冷落在疏影閣,這些都是你告訴翊王的?”
對麵的人擰著一雙長眉望著她,卻未敢答話。
“…為什麼呀?”
她明明知道答案的,可若不是他親口說出,她不敢相信。
“盛家上下百餘口人命,我不過替他們討回一個公道。”
“……”她搖著頭,心中堵著的什麼,此下終如潰堤。“那我便更不能走了。”
她腳下在不自覺地往後退,是本能地躲著這個她不再認識的承羽哥哥。
側麵來巡視的兵士們手中的火光一揚,問起,“誰在那裡?”
她抹著眼淚,往那邊小跑了過去。身後玉清茴也已跳下馬車,跟了過來。“姐姐,你等等我。”
江羽怔怔立在原地,一雙拳頭擰入掌心。身後的白馬一聲嘶鳴。
為了複仇,他早將自己變成了惡鬼。隻是自從她入宮以來,他曾極力維護著的這段小恩情,如今終是讓她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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