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檀再換了身青色的衣裙,方從小院兒出來。月華樓不過幾步碎路,上了大街,轉個彎角便到,自也不必用上馬車了。趁著四月天朗風清,走過去也是不錯。
將將行來店門前,便已聞得薑奶飄香,門前紅紙招牌,“薑奶茶市,十文錢任飲。”
老板闊綽,店內便已早早滿了客。星檀正再往裡探了探,可有多餘的位置,卻見老板笑麵盈盈,迎了出來。
“表小姐來了?”
“蔣老板,可還有地兒坐?”
“表小姐來了,怎會沒地兒坐?隨小的進來吧。”
這奶味兒香濃,到底誘人。星檀隻跟著老板上了二樓,雖沒有樓下熱鬨,卻亦有三五桌客人。尋著一張靠窗的小桌落座下來,星檀方與老板要了二人份兒的薑茶奶。
她一份兒,丘禾一份兒。一會兒待清茴來了,再多點一份兒。
老板自笑著退了下去,不一會兒,小二便端著兩盞茶奶上來招待。星檀不動,丘禾自也不敢動。她隻抿了小口,奶香撲鼻,薑茶味兒解膩,到了胃裡暖著打轉兒。
丘禾見小姐開動了,自也嘗了嘗。方笑著抬起眼來:“小姐,好喝!”
“清茴說要來,果是不錯的。”她答完話,方轉眸看向窗下的西涼街道。
夕陽將至,正是行人熙攘的時候。老嫗抱著孫兒,正買著糖葫蘆。小娃兒的目光卻被大街上行過的胡人商隊吸引了過去,指著那小車上的瑪仁糖,等著阿奶買來吃。
傍晚的清風襲來,卻有些涼意。她方收回目光,再飲了一口薑茶奶。卻忽的發現,對麵的人不再是丘禾了。
那身霧色的身影不知何時坐來對麵,似正也看著窗外樓下的胡人馬隊,卻開口問起她來。
“那瑪仁糖的味道該不錯,可想嘗嘗?”
星檀這才幾分恍然,清茴極少寫信約她,今日果是反常。也不知這人給清茴下了什麼降頭,竟幫他說話。
“瑪仁糖甜得粘牙,不用了。”她沒什麼好氣。
“那…這薑茶奶怎樣?”他目色探了過來,映著夕陽的暖光,是溫柔的錯覺。
“薑奶茶自是好的,您便慢慢享用吧。”星檀正起了身,預備走了。那人卻伸手一把擰住了她的衣袖。
“我隻是記得,調任你阿兄回京,是三年前你一直盼著的。”
他話說得極快,是在留人,抬眸看著她的眼裡,卻又幾分央求的意思,“我此回來西涼,本就是為了此事。因此調任,也並未有逼著你的意思。”
許是見她聽得落耳了,他方緩了緩口氣,“不過隻是幾句話,聽完可好?”
星檀這才重新落座回來。卻見他喉間一滾,似咽下了什麼。
“待過幾日周朔來到西涼,我便會回京。你若不想隨世子回去,他自會將你安頓妥當。這裡有沈越還有玉氏,有他們在,我…世子,也會多放心些。”
“大人要走了,民女該好生恭送。”她話中冷冷,隻看向窗外。
卻聽他繼續道。
“可若你想回去看看兩位老人家,我也應著你,隻與外人說你是信國公府新認的養女,不是溫惠皇後。若你想回來西涼,我隨時讓人護送。”
星檀五指指尖不覺縮入了掌心。祖母和父親,她已許久不曾見過了。再不想與皇帝拉扯上乾係,回去看看二位長輩的念頭,卻讓她難以放下。
對麵的人話落了,卻也沒了聲。她方轉眸來看了看,方見他撐著桌麵緩緩起了身,“不必著急答複。”罷了,方見他轉身下了樓。
直至天色已暗,清茴依舊沒有來。丘禾喝飽了滿滿一肚子的薑茶奶,從月華樓裡出來的時候,連著打了三個飽嗝兒。
星檀腳下卻有些發著沉,她也不願與阿兄分開,隻不過是懼怕那皇城罷了。她也想常伴祖母和父親膝下,卻不想再背上皇後的身份。
皇帝方才的話,卻讓她有些輕鬆,輕鬆得來,自又有些悵然。躲了三年的地方,躲了三年的人,若真回到京城,她還能置身事外麼?
夕陽已落,大街兩旁燈籠火紅,在街道上投下一道道被拉長得變形影子。
江蒙恩跟著一旁,主子的腳步卻也難得如此緩慢,都是為了就著前頭那抹青色的身影。方從樓上下來,主子便沒往太守府回,而是等得姑娘下來了,才遠遠跟在了姑娘身後。
江蒙恩小心問了問:“陛下這是何必?上去送送姑娘,豈不更好?”
“遠遠看看便好。”
他知道,在她心裡,他早就沒那麼重要了。於她麵前出現,不過都是驚擾。
隻是自方在茶樓中說完那些話,他便一刻也不願將目光挪開了。若她真要留在西涼,這一彆,許又是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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