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猛虎入羊群,剛才還頗為熱鬨的場麵頓時眾人如鳥驚鼠竄般散去。
茶樓內,台上那個怒目圓睜鏗鏘有力的說書人,現在看見嘲天宗正主來了,隻覺得雙腿一陣發軟癱在地,滿眼恐懼的朝茶樓深處艱難爬去。
說書,哪有不潤色的?
但問題陳泅幾乎是突然崛起的,實在找不到什麼崛起框架,但那麼多客人又眼巴巴的等著你講,就隻能多潤色了一點,也沒太多六七層左右吧
他自己其實也有些心虛,但看見其他說書人比他更離譜的時候,也就越講越講自信了。
但現在正主突然找上門了。
心裡那根弦瞬間就崩掉了,這個時候不跑,說不定等會兒老命都得交代在這裡。
沒讓肥龍等太久。
幾乎僅僅過了七八息,肥龍便偏頭望向大緣城西邊,一個元嬰後期修為的強者,身法全速激活,朝他激射而來,幾乎是眨眼功夫便落至他麵前。
是個中年男人。
隻見這個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慌亂,聲音有些不自覺發顫的望向八個元嬰男人,小聲道:“見過幾位嘲天宗的長老,鄙人是大道宗的宗主,也是這座大緣城的實際掌控者。”
“不知幾位有何事要吩咐?”
“我和你們宗主有過一番交情,他認識我。”
也不由得他不慌亂。
他本來不在大緣城,在外麵正溜達著呢,在聽到傳音戒裡的消息,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身法全開速度拉到極限在最快速度趕至大緣城。
那嘲天宗如何?
不用他多說了。
這幾日不說整個玄天大陸,其他州的人比如上九州的人隻是聽聞,但卻未真正見過那漫天雷罰,也未切身實地感受過那被天地之力壓在地麵上的絕望,和那驚人的天地異象,對嘲天宗的理解僅僅停留在耳聞上。
知道有這麼個天驕,很厲害,但具體多厲害,沒概念。
他們衢州的人可不一樣,那是切身實地的感受過的。
嘲天宗宗主陳泅,以一人之力,跨越了兩個大境界,在還是金丹大圓滿修為的時候,就滅掉了擁有四個化神強者的邪族,甚至連邪州也完全徹底打碎,扔進海裡。
在衢州。
你可以不知道中州「玄天宗」,伱也可沒聽過補天的故事,但你不可能不認識「嘲天宗」。
陳泅上次還來找他,那時候陳泅剛滅了緣宗,隻是這件事情沒太多人知道,前來將「大緣城」的地盤準備賣給他,他給了陳泅三千枚中品靈石。
那時他就覺得,此人不容小覷。
沒想到,才分彆沒多久,等再次聽見陳泅的名字,就是從天道詔書裡了,那嘲天宗宗主陳泅幾個字,像刺一樣紮進他腦海裡。
很多次他都在夢裡被驚醒,劫後餘生的慶幸自己當時沒有心起邪念,否則他現在應該和緣宗去一起報道了。
隻是
大道宗宗主,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麵前八個嘲天宗的長老,都是元嬰一層修為,他自然是不懼的。
身為元嬰後期修為。
打八個元嬰一層修為還是簡簡單單的,但他害怕的是嘲天宗的那位正主啊!
這些都是添頭!
而且誰說嘲天宗是個隻靠宗主的宗門了?光是憑借著八個元嬰修為的長老,這個宗門的實力去中州當然是弱了點,但在衢州,有陳泅坐鎮的情況下,絕對是一頂一的大宗門了!
要知道緣宗可都沒有八個元嬰修為的長老。
“認錯人了。”
趙布柱麵無表情的將手裡那枚代表著外門弟子的嘲天宗令牌,在半空中晃了下:“我等幾人,隻是嘲天宗的外門弟子,實在是擔不起嘲天宗長老這個稱呼。”
“這兩位。”
“是我們嘲天宗的大長老和二長老。”
大道宗宗主眼中閃過一絲駭然,不僅僅是震驚這幾個元嬰修為的人竟然是外門弟子,更是因為這外門弟子的宗門令牌竟然是用凶煞木製造的?
開什麼玩笑!
凶煞木可是一種價值不菲的天材地寶,在百年前是用來補天的,在天驕路上也可以用來增加實力,一根凶煞木的價格足足需要十枚中品靈石。
這是正常價格。
如果你要大量收,或者是著急要的話,那價格就沒個上限了,七八十枚中品靈石一根的價格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七八十枚中品靈石什麼概念,都夠布個小型聚靈陣讓他修煉好幾天的了。
這種玩意兒,你們嘲天宗拿來做弟子令牌?
還是外門弟子的令牌?
但此刻沒有時間多想,大道宗宗主急忙轉頭望向肥龍幾人,臉上揚起一陣頗為和善的笑容,眼中閃過一縷標準的歉意和愧疚,微微彎腰表示謙卑小聲道。
“兩位長老見諒,人老昏花。”
“不知兩位嘲天宗長老有何吩咐?”
元嬰後期修為在兩個金丹麵前這幅姿態,可以說是極其少見了。
哪怕是中州那些天驕身旁動不動就跟著元嬰巔峰修為的護道者,那些護道者也不會對自己的主子如此謙卑,護道是自己的職責所在,但畢竟是元嬰巔峰強者,還是有屬於強者自己的尊嚴,不會比修為比自己低太多人低聲下氣。
這幅樣子要是傳出去怕是要被人嗤笑。
但在衢州,絕對無人嗤笑。
雖然他不清楚為何元嬰修為是外門弟子,而金丹修為卻成了長老,但是他還是保證了對嘲天宗長老足夠的謙卑。
亂世將至。
他可不想讓自己大道宗數千年的傳承,如同邪州一樣莫名其妙的就沒了。
“貴宗主好像不認識我了。”
書生偏頭望向大道宗宗主笑著道:“當日宗主帶著我一起去的你們大道宗,貴宗主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記得記得,自然是記得的。”
大道宗宗主額頭流過一絲冷汗,他記得個毛,當日陳泅身旁是跟著一個人,但他以為這個人是屬下之類的,壓根沒正眼看一眼,哪裡想到這個人便是嘲天宗的二長老。
“一直想找機會當麵感謝陳宗主,正是有陳宗主,大道宗才能如此輕鬆的占下大緣城這個地盤。”
“好了,廢話少說。”
肥龍擺了擺手,從懷中掏出一張牛皮紙遞了過去:“今天來是有宗門命令在身,你把衢州境內的一些邪修魔修門派全都摘錄下來。”
“包括具體位置等等。”
“就是那種平常無惡不作燒殺搶掠屠戮凡人的那種宗門。”
“這”
大道宗宗主眼中閃過一絲愕然,心底猛地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可能,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隨後麵色才嚴肅道:“明白,我一定全都記載下來!”
數百息後。
大道宗宗主小心翼翼的將寫滿宗門名字的牛皮紙遞了過去:“請長老過目。”
“我看看。”
肥龍接過牛皮紙仔細看了幾眼後,才麵無表情抬頭望向大道宗宗主:“才發現你們宗門位置挺危險的啊,和你們宗門相鄰的勢力,全是邪魔門派啊。”
“在群狼環繞下還能傳承這麼久,貴宗實力不可小覷啊。”
“咳”
大道宗宗主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和尷尬,隨後才小聲道:“長老,他們的罪證我都寫在下麵了,這些肯定都是真實發生過的,調查一下就能查出來。”
“行了。”
肥龍擺了擺手,倒也並不介意大道宗宗主的那些小心機,將這張牛皮紙收入懷中後,便揮手告彆:“沒啥事了,你可以撤了。”
在和大道宗宗主告彆之後。
肥龍也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嘲天宗報道,泅哥現在剛剛突破元嬰估計還有很多事情要忙,而且這幾個嘲天宗弟子好不容易出來一次。
來玄天大陸這麼久了,一直都待在小世界裡,還是第一次正式踏入玄天大陸,每個人內心都頗為激動和興奮。
對這片未知的大陸抱有極大的熱情。
於是肥龍自告奮勇的作為嘲天宗大長老,有義務帶這些弟子們去感受一下玄天大陸的風土人情。
「大緣城」最大的一座青樓裡,在天字號包房裡。
肥龍坐在包房裡,大手一揮便讓老鴇將所有花魁全都帶來,儼然一副不差錢的樣子。
那句話怎麼說的。
如果你是一個小家族的少主,你打算苦修,成為一方強者將家族帶到一個極高的高度。
那這個家族.說不定過不久就會被你吃垮。
但如果你生來就沒有什麼誌向,夜夜笙歌,那你這輩子估計都花不完你家的靈石.
這並不是誇張。
點一個花魁,風流一晚才花費多少靈石。
修煉一晚花多少靈石。
花魁不是夜夜都能點的,但修煉那可不是一個晚上兩個晚上的功夫,是十年二十年的功夫,再加上法寶、法術、符籙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那靈石如流水般嘩啦啦的溜出去,沒個數的。
肥龍這邊帶著弟子,在一眾姑娘環繞下,時不時的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玩的是開心了。
但隔壁.
卻有人不開心了。
“.”
隔壁包房,一個年輕男人聽著隔壁包房傳來的鶯鶯燕燕聲麵色平靜的拿起桌上的一顆葡萄,送進嘴裡沒有講話。
他是從中州專門趕來的。
聽聞衢州出了個天驕,叫「嘲天宗宗主陳泅」。
而陳泅最先露頭便是在「大緣城」,並且在「長夜將至」這個事件中,以一人之力在黑暗中擊潰所有競爭者。
他就是奔著陳泅來的。
沒想到才剛抵達大緣城,就遇見嘲天宗的人了,倒也算是巧合。
“文哥!”
坐在他身邊的一個看起來麵色煞白的男人,有些憤憤不平道:“那嘲天宗是不是太霸道了點?一個人給青樓裡的花魁都點完了,怎麼著顯著他有錢,我們沒錢唄?”
“文哥隻要你下令,我這就去找他們理論理論。”
“而且那陳泅肯定也不知道自己下麵的人如此蠻橫霸道,就算陳泅得知了此事,說不定還會自己出手懲罰自己的手下呢。”
包房內還同樣圍了三四個男女,此時也都有些義憤填膺。
他們都出自中州不同的勢力。
而包房角落裡,還坐著三個元嬰巔峰,三個元嬰後期修為的老者,這些老者都是這些天驕的護道人,此時正眼觀鼻鼻觀心的坐在原地運轉心法。
作為護道人。
既要時時刻刻緊跟住自己少主,也要做到無論少主什麼都當做除非沒聽見,除非是專門對自己說的。
他們這夥人都是聽見衢州嘲天宗的事情,特地趕來,準備和那陳泅接觸一下。
按理來講。
他們身為中州的天驕,平日是不太能瞧得上下九州的天驕。
下九州的天驕要想參加天驕路,還需要通過初篩秘境才有資格參加,而他們這些中州天驕壓根不需要參加什麼狗屁初篩秘境,直接便可以參加天驕路。
這就是差距。
但那陳泅確實不一般,能連續獲得數道天道詔書,還是覆蓋真個玄天大陸的天道詔書,這等殊榮已經很久沒有人擁有過了。
這種天驕,確實值得他們親自來衢州一趟深交。
他們背後的勢力自然也是支持的。
畢竟一個勢力的底蘊自然也包含各種人情往來,不同勢力之間的天驕接觸,也能增進兩個勢力之間彼此的關係。
“不著急。”
這個坐在主位上,明顯是這個小團隊主導者的年輕男人,麵色倒是沒有什麼太大波瀾搖了搖頭:“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不用鬨出什麼矛盾。”
“我們是來交好陳泅的,不是來得罪他的。”
“喜歡玩花魁就讓給他們玩好了,下九州的女人我也沒有什麼興趣,喝點酒就行。”
“亂世將至,這個時候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
“不過.”
“如果那陳泅太過不識好歹的話,自然也有另外說法,要知道——”
年輕男人停頓了一下,端起桌子上的酒杯靠在身後望向幾人不由笑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縷冷意。
“就算他有百億功德又如何?”
“我就不信他在邪州那種手段能再使用一次!”
“就算他那手段能再使用一次,我僅僅隻是一個元嬰一層修為的中州天驕而已,他要真是為了殺我,浪費這麼一次如此恐怖手段,那我也認了。”
“但隻要這個手段不能再用一次。”
“那就有趣了,不巧我剛好是雷劫聖體,天生免疫雷係法術,而那陳泅出道以來就隻使用過雷係法術,說明那陳泅隻會「引雷決」這一門法術,或者說其他法術都很弱,遠遠不如引雷決。”
“而我,是恰好克他!”
“亂世將至,中州那些頂級勢力因恐懼即將到來的天道版本「天下紛爭」竟然選擇了紛紛封山避世,這恰好給了我們這些中層勢力崛起的機會。”
“整個玄天大陸擁有無數機遇。”
“在那些中州頂級勢力避世的時候,這些機緣將全是我們的,我們隻要團結在一起,百年後,我們幾家同樣能躋身於中州頂級勢力!”
話音落下。
包房內幾個天驕對視了一眼,都看見了彼此眼裡炙熱。
中州頂級勢力全都封山避世。
他們這些中層勢力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就開始不斷彼此接觸,準備聯手在百年內將玄天大陸的機遇全都吞下,然後百年後躋身於頂級勢力。
陳泅就是他們第一個目標。
畢竟那陳泅乃是下九州最強的絕世天驕,如果能將陳泅拉進他們這個小團體裡,那他們這幾家勢力聯合起來,將在這個空白期迎來大量機遇。
要知道.
玄天大陸的很多機遇都是被那些中州頂級勢力牢牢把控在手中的,他們往日隻有喝湯的功夫,根本吃不到肉。
隔壁包房的肥龍玩的差不多後,就帶著嘲天宗弟子準備回宗。
臨走前。
嘲天宗的弟子還買了不少「大緣城」的特產,準備帶回去炫耀,畢竟他們這八人,也算是第一批站在玄天大陸的弟子了。
「緣宗」那次不算。
那次雖然也在玄天大陸,但畢竟沒有想今天這樣,切身實地的去感受風土人情,感覺和大夏完全沒有什麼區彆,但今日卻有了一種。
他們離開大夏前往玄天大陸的機會。
“真好啊。”
趙布柱滿臉感慨的長歎了一口氣:“還有點想大夏了,如果以後可以回大夏,這些東西就當做給他們的禮物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在見麵的機會,你想嗎,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