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裡是哪?”
七皇子隻覺得渾身如散架一般,劇痛難忍,腹部那原本駭人的傷口,此時也被簡單包紮了一下。
打量了下屋內四周,幾乎可以說是家徒四壁一貧如洗。
“一個山腳下的小鎮,叫絕命鎮,名字不怎麼吉利,住在這裡的都是獵戶。”
絡腮胡中年男人小心翼翼的將半碗水端至七皇子麵前:“先喝點熱水暖暖身子,你說你一個凡人怎麼想著一個人去雪山的?”
“遇到什麼雪獸了吧,你腹部那傷口嚇人哦。”
“.”
七皇子沒講話,隻是輕抿了一口熱水,潤了潤唇。
凡人?
他已是金丹巔峰大圓滿修為,隻不過是受傷過重,從大夏國出來後被一股天地之力拍至昏厥,這裡應該就是玄天大陸了。
不過他也並沒有在意麵前這個男人的話,他能感知到這個男人乃是築基修為,在他沒有泄露修為時,這個男人是無法感知到他修為的。
這些都不重要。
對他來講,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師父,然後打響師父的名聲,打響嘲天宗的名聲。
不過——
在此之前,他對玄天大陸這個世界一無所知,他需要先打聽下這個世界的一些基礎情報。
片刻後。
一直保持沉默的七皇子,突然聲音沙啞道:“我有點失憶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
原本正站在一旁不斷唏噓現在這世道不好過的絡腮胡中年男人,身子瞬間僵在原地,擠出一個有些比哭都難看的笑容,緩慢的舉起雙手朝後退去。
“伱等等這一幕好像有些熟悉.”
“嗯?”
七皇子眉頭微微皺起,雖然不理解絡腮胡這個男人為何如此,但也不願過於磨嘰,當即金丹巔峰圓滿修為湧出,一道金光湧出將絡腮胡男人卷走,消失在屋內。
就在這時——
一個肥胖的中年婦女,手裡拎著一罐雞湯,大步走進屋內望向空空如也的床榻,愣在原地許久後才喃喃道:“人又不見了?”
“這一幕.”
“有些許眼熟呢。”
絕命鎮外,無邊雪山山腳下。
絡腮胡男人跪在雪地上,雙臂高舉,望向麵前坐在雪地身上散發著磅礴靈氣的年輕男人,一刻也不敢耽誤,眼中滿是恐懼聲音中帶著哭腔顫聲道。
“仙人饒命,仙人饒命!”
“規矩我都懂,你問一句,我回一句!”
對了,對了,一切都對了。
上次就是這麼個流程。
這次雖然整個過程中有些許的改變,但也大差不差完全一致。
這絕命鎮難道是什麼特殊之地嗎?
怎麼隔三差五都會走一遍這種劇情?
數百息後。
坐在雪堆上的七皇子擺了擺手,示意這個絡腮胡中年男人可以撤去,隨後才茫然呆在原地,望向手中劍一時間半晌話都說不出來。
他本是大夏國的七皇子。
師父自幼教他習劍。
其實他一直知道,在師父心裡,自己對劍道天賦遠遠不如書生,但他不服,他想讓師父看看,他的劍道天賦並不弱,他才是大夏國的第一劍修。
他苦修十數月。
終於修至金丹巔峰大圓滿,成為了整個大夏國有史以來,除了師父外最年輕的金丹巔峰大圓滿,他讓自己父親,強行將整個大夏乃至百國的,金丹天道修為丹全部收集起來,供他快速突破修行境界。
他花費了僅僅一年多的時間,便成功修煉到金丹巔峰大圓滿,成為了貨真價實的大夏第一劍修。
在這期間——
他還找到了,大夏百年前那個絕世劍修「劍一」的苦修洞府,在洞府裡他找到了當年劍一留下的感悟,以及當年劍一自創的一門劍法。
那門劍法必須要求修行者,有向死而生的勇氣,在完全不開啟護體靈氣的情況下,將所有手段全都拿來喂給自己手中的這一劍。
那招劍法,隻有兩劍。
第一劍,為小一劍。
一劍畢,則靈氣枯竭、再無出手之力,隻能任人宰割。
第二劍,為大一劍。
一劍畢,則壽元耗儘,壽命大減。
但不知為何,當日的「劍一」雖然自創出了這門劍法,但好像很瞧不起這門劍法,甚至都不願給這門劍法取名,但對他來講,這門劍法卻如獲至寶,他給這門劍法重新起了個名字。
名為「天劍」。
這一年多內,他不知和多少個劍修對擂過,他的修為進度和戰鬥經驗都在快速提升,終於,在今年冬日來臨之際,他在劍一苦修洞府中,踏上了劍道中的「人劍合一」境界。
成為了,大夏國曆史上,第四個踏入該境界的。
前三個人分彆為,劍一、姬太平、書生。
他的戰力已經來到大夏天花板了,再不突破元嬰,戰力幾乎沒有任何提升上限了,他前去大夏國無邊雪山,花費一月時間,連續挑戰那元嬰劍修傀儡九次。
每次都已重傷而歸,數次險些斃命。
那元嬰劍修傀儡根本不是他能敵存在。
他最後一次,已經梭哈出去,將自己九成九壽元全都梭哈了進去,以「天劍」第二式,揮出了畢生最強一劍,是但也僅僅隻是砍掉元嬰劍修傀儡一臂而已,這已經他的最強手段了,也是他這一生的最強手段了。
不破而不立。
這一劍揮出,他的壽元就隻剩一年了。
他在賭,在賭自己這一劍能斬殺這尊元嬰劍修傀儡,隻要賭贏了,他就能前往玄天大陸,從而突破元嬰達到延長壽命的效果,但是.他賭輸了。
他的畢生至強一擊,在那元嬰劍修傀儡眼裡,就和市斤混混打鬨一般。
至此他才知曉,金丹和元嬰的天塹究竟有多深,對於金丹來講,元嬰幾乎是不可敵的存在,而那元嬰劍修傀儡,本身就是劍修,有諸多克製劍修的手段。
在第九次失敗而歸,重傷跌落至雲霧時,他已經徹底陷入絕望了。
因為他知曉,憑借他的實力,如果沒有奇跡出現,這輩子都不可能擊敗這尊元嬰劍修傀儡。
他也終於知曉了,師父當時麵對這尊元嬰劍修傀儡的絕望。
那尊元嬰劍修傀儡就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雖不言不語,卻明確告訴你,有我在此,無人能離開大夏國。
他也完全想不到,當日自己師父是如何擊敗這尊元嬰劍修傀儡。
至少他不行!
他已經是金丹巔峰大圓滿修為、已是大夏第一劍修、並習得天劍二式、踏上了人劍合一劍道境界,他已幾乎已經達到了大夏國能達到的巔峰,但哪怕如此,他也根本無法擊敗那尊元嬰劍修傀儡。
離開大夏國,追求師父的腳步,得到師父的認可,是他這一生最大的執念。
為此他願意付出所有。
但連續九次的失敗,仿佛告訴他,他一直以來的執念如同笑話一般,他甚至都無法做到第一點,更不提後麵兩點。
但,就在他第九次失敗墜入雲霧時——
一道仙樂在天邊響起,他看見了有無數如雪花般的金色碎片,從無邊雪山上灑落了下來,隻有一小縷,很小很小,但他敏銳的捕捉到,那個原本沒有任何波瀾的劍修傀儡,在感應到這天地異象時。
突然身子僵在了原地,所有護體靈氣全都泄掉,抬頭望向那番天地異象。
他抓住了這個機會。
將最後一年的壽元全部注入到最後一劍中,隻給自己留了三天壽命,墜落的身形猛地止住,然後整個人頓時暴起朝那平台上的元嬰劍修傀儡激射而去。
一劍斃命。
他成功了。
雖然不知那元嬰劍修傀儡看見那天地異象為何會突然愣住,也不知那天地異象是如何來的,但.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終於離開大夏國,可以追求師父的腳步了。
隻是
七皇子有些茫然的坐在雪堆上,他剛才從這個絡腮胡男人嘴裡聽到了很多關於師父的話,十二品元嬰、十二品化神領域、一人滅一族、補天之功、千億功德值等等。
每一件事拉出來,都是可以流傳百世的傳奇事跡!
而這些事跡,全通通發生在一個身上,那就是自己的師父身上。
僅僅一年多過去,自己的師父已踏上化神巔峰修為。
良久後。
七皇子踉踉蹌蹌起身,捂住肚子傷口朝遠方走去,他隻有不到兩天的壽命了,他需要先突破元嬰,哪怕是品級最低的元嬰,否則他會死。
數個時辰後,以一品元嬰證得元嬰的七皇子,開始踏上了自己的征程。
他在衢州走了十日,去了很多座城池,拜訪了很多家勢力。
但那些城池,那些勢力全都在最顯眼的地方鑲嵌著一行小字。
「嘲天宗所管轄」。
他想替師父揚名,想替嘲天宗揚名,卻發現嘲天宗和師父好像完全不需要他揚名,整個玄天大陸無人不知嘲天宗,無人不曉陳泅。
終於
失魂落魄的七皇子,神情恍惚的走入一座城市的茶樓內,他感覺自己的執念瞬間崩塌了,他幾乎耗儘了所有力氣,最後還是在天運眷顧之下,才離開大夏國,來到玄天大陸。
他本來以為,終於可以距離師父近一些了。
但來到玄天大陸後,他才知曉,自己這輩子可能都追不上師父的腳步了。
而此時,台上說書人正仰揚頓挫語氣激昂的講述著關於陳泅的事跡,這些日子,他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每座城池每個茶樓裡的每個說書人,都在講他師父的事跡。
沒有例外。
如果有例外,那這個人便是自己師父的墊腳石,最終結局都是被自己師父所斬殺。
那一件件奇跡般的往事,令他很多次真的有些不解師父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就在這時——
旁邊一個中年男人突然湊過鬨到打趣道:“小兄弟,看你有些悶悶不樂,是老婆跑了,還是兒子死了?”
“.”
正處於失魂落魄中的七皇子看了眼中年男人,並沒有在意其言語中的冒犯,停頓了半晌後才神情恍惚喃喃道:“我師父離開玄天大陸,前往浩瀚大陸了。”
“我好像這輩子都不可能追上他的腳步了。”
話音落下。
周圍一眾茶客突然身子微微一僵,要知道至少化神後期修為的人,才能離開玄天大陸,莫非這個小子的師父竟然是化神後期修為的強者?
可據他們所知,在衢州,沒有一個化神後期修為的強者啊。
莫非是其他州過來的?
而這個一開始打趣的中年男人,也急忙麵色恭敬的小聲道:“公子見諒,沒想到公子的師父竟然是化神強者,隻是不知道公子師父的名諱是?可否隸屬於中州某個勢力。”
“不是。”七皇子失魂落魄的搖了搖頭:“是衢州勢力。”
“衢州勢力。”
中年男人微微一愣,隨後無奈直起身子沒好氣道:“我說小兄弟,我是看你有些誰魂落魄想來安慰一下你的,你這樣逗我們大家夥玩就沒意思了啊。”
周圍一眾茶客也是紛紛發出一眾哄笑聲。
“衢州沒有一個勢力有化神後期強者的,哪怕是那蘇家家主也不過是化神初期而已,哦,你要說的話還真有一個,不過那個勢力可不僅僅一個化神,那可是.”
話音未落。
七皇子從懷中要出一枚「嘲天宗」令牌,麵無表情的扔在了桌子上。
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