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直哉回到芙溪的住處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他沒時間陪她共進晚餐,禪院家向來不主張在女人身上花太多的時間,但他讓人把訂好的生日蛋糕送來了。
那是一隻做成兔子形狀的奶油蛋糕,是她喜歡的類型。
當他推開門時,芙溪就坐在這隻蛋糕麵前,雙手放在膝蓋上,背挺得筆直,就像小學生在課堂上那樣端正地坐著。
聽見動靜,她抬起目光。
“直哉少爺。”
並沒有起身迎接的意思,但禪院直哉原諒了她,因為她穿了一條花紋繁複的紅色洋裙,是他喜歡的顏色。
他訂她喜歡的蛋糕,她穿他喜歡的裙子,這種微妙的互相成全讓他心情很好。
……不過,他有給她買過這條裙子嗎?
“你現在越來越不懂事了,我不喜歡太有性格的女人。”禪院直哉單手撐在桌麵上,另一隻手托起她的下頜,語氣輕鬆地教訓道,“這個世界歡迎女人的存在,但這是男人的世界。牢記這一點,你會少吃很多苦。”
“是麼。”
芙溪歪了歪頭,眼從低處往高處看著禪院直哉。
“你竟然還戴這種東西?”
禪院直哉發現了她脖子上的銀色choker,眼睛立刻亮了。
腦海中浮現出一些不可描述的畫麵,他用食指勾住它,緩緩拽出很長一段距離後又鬆開。
彈性良好的choker伴著“啪”的一聲,瞬間恢複原樣,而垂在下方的星型墜鏈,則是繼續隨著晃動發出細小的聲響。
“你很會嘛。”
禪院直哉來了興致,抽出蠟燭,難得耐心地點了十八根,規規矩矩地插著,然後關了燈。
窗戶開了一條縫,有風吹進來,吹得滿室燭光搖曳。
“好了,許願吧。”禪院直哉問道,“你有什麼願望?”
“沒有。”
換作平時被這麼問,芙溪會很配合他,說出一堆可笑的願望,都是禪院直哉能給她的東西。但是今天,她不用顧忌他,可以為所欲為。
這是森鷗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你沒有願望,我可有哦。”
禪院直哉的手指摩挲過她的臉頰,停留在眼尾的位置。
“……我想看你哭。”
他回憶這四年,芙溪有過很多種表情,笑和不笑,生氣和發愁,偶爾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裡露出迷茫,但唯獨不會哭。
哪怕是在去年被扔進咒靈堆裡,經曆了同伴的死亡,也沒有哭過。
她的睫毛很長,不翹,在外眼角略微下垂,配上欲開未開的笑容,在燭光中散發出一種詭譎又羞澀的氣息。
“那要看直哉少爺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像是一句邀請,又像一句挑釁。
禪院直哉抱起她的時候,覺得她又輕了一些,有點咯手。
她身體不好,常年喝藥,雖擁有強大的術式,但身為女性,擁有這些除了能遺傳給下一代,還能有什麼用呢?
她有其他優點嗎?
沒有。
按照他的眼光來看,確實是沒有的。她熱衷於畫畫和看書,不會做飯也不會縫紉,連領帶都不會打,該會的東西一樣不會,垃圾學了一堆。
禪院家的女人不該是這樣的。
隻是,禪院直哉時常回想的,不是她後來的低眉順眼,而是最初她穿著令他母親皺眉的超短裙,光腳踩在秋千上,輕盈地蕩起,輕描淡寫朝他投來的一瞥。
她沒把他這個嫡子放在眼裡,也不屑成為他的未婚妻。
那個芙溪,眼神生動又涼薄,令人難忘。
一如此刻。
她抿著唇,冷冷的,好像那個驕傲的少女,穿過樹影和時光,回到了他身邊。
“芙——這是什麼?我不是說會來過夜,讓你準備一下的嗎?”
床不僅沒有鋪,還擺滿了他最厭惡的書。
“不要告訴我,你想和本大爺遨遊在知識的海洋?”
“不。”芙溪搖了搖頭,“我想坦白一件事,直哉再決定要不要娶我。”
禪院直哉眯起了眼睛:“最好不是和甚爾君有關的事。”
“和他無關。”
“哦。”
“在你和彆的女人鬼混的時候,其實我也在和彆的男人鬼混。”
“!!!”
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禪院直哉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也許你不信。”芙溪抽出一張照片,遞到他麵前,“看。”
禪院直哉隻看了一眼,血就衝到了腦子裡。
照片上的他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而芙溪和一個黑發男人就坐在他的床前,靠在一起。
這是他們去年到衝繩旅遊時住的房間。
更無恥的是,那個男人還穿著他的雲紋和服。
“你——”
禪院直哉被氣到心梗,仍然不肯相信,“不可能!我是禪院家的下任家主,我如此優秀,你沒道理找彆人!”
他的臉色已經不能隻用扭曲來形容了。
隱隱的,已經預感到芙溪接下來會說出逆天的話。
“我在你的酒裡摻了安眠藥,你睡著的時候,我和彆人就在你的床邊見麵了,為了尋求刺激,我讓他穿了你的和服,他故意留下一小截繃帶,但是你不細心,至今沒發現他存在過。”
“閉嘴!”
禪院直哉攥住了她的手,他要用全部的理智,才能忍住不當場殺死她,“那家夥是誰?他在哪裡?不交代的話,我現在就殺了你。”
被綠是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能忍的事,傳出去他就是禪院家的笑柄。
“是因為甚月那家夥嗎?你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