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隻是個想用三百日元來白嫖他,無論怎麼看都像個國中生的,沒心沒肺的小鬼。
……他也不記得了。
他隻知道,關於未來的每一段,他都有把她認真地考慮進來。
儘管芙溪不會認同他現在做的事,他也得做。
並且他一點不後悔。
——因為不想再當被留下的一方了。
在踏入高專的結界內,芙溪突然感覺到了伏黑甚爾的存在,他就在這附近。
伏黑甚爾沒有咒力,這隻是她的直覺判斷。
“理子妹妹的懸賞已經過期四個小時了,這裡又是高專結界內,沒事了。”夏油傑看到停下腳步的芙溪,問道,“芙溪醬,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去上個廁所。”
懸賞過期了四個小時,伏黑甚爾都沒有出手,是不是意味著他想起對她的承諾並願意遵守了?
或者是,他發現天內理子是她假扮的了?那麼他的內心大概也會充滿矛盾吧。
這一刻,她竟不知道自己是快樂還是憂傷。
“芙溪醬,需要紙巾嗎?”
細心的夏油傑不放心她一個人,也跟了過來。
芙溪沒有去廁所,而是靠在一棵青梅樹下,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不用不用,我沒哭,我現在很高興。”任務已經結束,該到坦白的時候了,芙溪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夏油君,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為什麼我對你們的任務如此在意。”
“因為那群領了懸賞的詛咒師裡,有一個是我的戀人,你也見過,就是之前我們在拉麵店遇到時,我身邊的那個男人。”芙溪解釋道,“我得了很嚴重的病,他想要救我,才參加了這次暗殺星漿體的任務。”
夏油傑微愣,隨即反應了過來。
“……原來是這樣,芙溪醬是想阻止他嗎?”
“是。”芙溪慢慢摘下墨鏡,挑在指尖把玩,“他之前答應過我除非自保,否則不會再殺人,會去找個正經的尋寶工作。”
夏油傑思索道:“我們這一路都沒有和他碰上,現在星漿體的懸賞也已經結束了,我想他應該是想遵守與你的承諾,所以放棄了出手。”
“真的嗎?”芙溪仰頭,“他真的會聽我的話嗎?”
夏油傑微笑:“真的。”
“說的也是,他喜歡我,就不會令我失望,我應該相信他的。”芙溪也露出了笑容,“我現在就去找他,我想和他——”
砰。
一顆子彈穿透了空氣,穿透了時光,終結了芙溪最後想說的話。
【我想和他一起度過最後的時光。】
然後,她聽到了伏黑甚爾的聲音。
“好啦,辛苦了,解散解散。”
……開槍的人,是伏黑甚爾嗎?
……原來他沒有放棄任務啊。
真是個笨蛋,懸賞已經結束了。
不,不行,不能讓他看到自己的臉,不能讓他發現殺錯了人。
他受不了這個的。
芙溪努力想把臉翻過去,但她處於瀕死狀態,什麼都做不到。
視野裡一片瑩白,好像在……下雪?她覺得有很多很多的咒力,在從自己的身體裡流失出去。
與咒力一同流失的,還有生命。
對了,她的天與咒縛是需要付出健康為代價的,現在無論是哪方麵,處於彌留之際的她,身體都是差到了極點。
卻也是咒術最強的時候。
這可能是她最大化發揮能力的一次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那麼就留下一場大雪吧。
——甚爾,等到雪融化了,你就不要難過了。
……
夏油傑愣愣地看著突然降落的夏日飛雪。
不遠處的黑發男人比他還愣。
嘴角還帶著完成任務的歡喜,上揚著,眼底卻是一片死寂。
啪嗒。
是槍支掉在地上的聲音。
“……芙溪?”
伏黑甚爾不敢確定。
被他用子彈打穿腦袋的少女,臉是摔向他這邊的,黑色的假發掉了一半,露出些許銀灰的發色,可笑又可憐。
綠色的眼睛無神地看著他,沒有任何神采。
不可能的。
他的芙溪現在還在醫院,需要依靠器械維持生命,並不會出現在這裡。
不可能是她。
為什麼要開槍呢?
是為了救她。
是啊,原本是為了救她。
一片雪花飛進了他的眼睛裡,他的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
然後他看到了一麵白牆,一扇窗。
窗後麵是一個小女孩。
年紀很小,瘦瘦的,皮膚很白,綠眼睛清亮。
“嗨,甚爾。”她趴在窗台上,笑眯眯地朝他招手,“我是來向你道彆的。”
道什麼彆,臭小鬼。
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僅如此,身體也無法動彈。
“你沒法罵我啦,這裡是我的世界,我很強的,現在整個日本都被我搞得在下大雪,大概已經驚動了整個咒術界和mafia。”幼年芙溪得意道,“其實在橫濱海狼接近你,是為了找機會殺你。
你的天與咒縛和我的天與咒縛是相反的,森先生查到過一個古老的傳聞,曾經有一個天與咒縛者殺掉了另一個天與咒縛者,得到了健康的身體。”
“是個假傳聞啦。我以前就殺過持有天與咒縛的人,並沒有恢複健康,那個人就是你弟弟甚月,雖然他很弱,但他確實也是。你們禪院家總是出幺蛾子,不,是出天與咒縛,森先生覺得有趣,就把我送了過去。”
“我的一生受製於人,在爛泥中得過且過。你是我學會反抗命運的開始,無論是幼年時期,還是成年時期。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狡黠的女孩轉眼變成了美麗的少女,她的手指擦過他的臉頰,是一片冰涼。
“我剛才在想,那個傳聞或許是真的,但不是殘殺,而是獻祭。那兩個人說不定也是戀人哦。”
芙溪的笑容愈發燦爛,她抱住了伏黑甚爾。
“我沒有彆的東西留給你,就把咒力和術式留給你吧,你的身體足夠不受痛苦地駕馭它。這樣,以後禪院家和咒術界,誰也沒有理由否定你了。”
“彆難過,我並不痛苦,反而很高興,總算從勞什子的天與咒縛裡解脫了。”
在生命的儘頭,她如願以償變成了普通人。
“好了,時間不早了,再見,甚爾。”
“再見,我的男孩。”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了白光裡,伏黑甚爾像是墜入了一個夢境。
作者有話要說: 頂著鍋蓋,等下章,等下章解釋。
上本蠱王傑哥沒做到的事,這本的甚爾做到了(bushi)
陀總是個理想主義者,所以不喜歡麥琪的禮物,才把它撕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