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馳歡迅速地察覺到了對方的不對勁,此時它白皙修長的手指調整了下手腕上的通訊器,然後又是故意向著金烏抬了抬眉。
那唇角的小酒窩深了幾分,裡帶著幾分意味不明以及試探。
“你認識梵星大師?”
事實上路馳歡並不清楚伊頓曾經被百結與金官它們倆帶到梵星那裡進行治療的事情。
他隻是敏銳地覺得——
這件事情或許可以成為他辨認眼前是伊頓還是金烏的突破口。
伊頓聽見這話以後。
那巨大的頭顱微微停頓,似乎是做了個類似於思考的動作。
大抵是拿不定路馳歡問它的用意,於是它那泛著幽藍色光芒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路馳歡,緊接著便是頗有幾分老實地坦白。
“認識。”
“梵星大師先前為我做過一段時間的治療,之前我身上的破損程度比較嚴重,心核上也出現了不太明顯的裂紋,基本上都是他修好的。”
它可憐巴巴地說完。
似乎是擔心路馳歡嫌棄自己,現下又是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後用一板一眼的電子音開口道,“不過主人你不用擔心。”
“我身上已經沒有瑕疵了,以後也還是可以保護主人你的。”
說起這些話時。
它就好似隻因為身上有殘疾以及傷口的小狗,害怕主人會因此而丟掉它,所以拚命展示著自己的有用之處,尾巴也已然是搖成了螺旋槳。
而路馳歡聽見以後,心臟不由得微微緊縮。
莫名有幾分心酸。
這一瞬間……
他感覺眼前的這台機甲不再是金烏,反而很像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伊頓,即便是傷痕累累,卻也依舊要保護他的那個伊頓。
於是。
他抬起自己的手。
將溫熱的手掌心貼在了伊頓那冰涼的機甲外殼上。
然後喟歎一聲。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那麵上的神情倒顯得有幾分溫和以及懷念,鴉羽般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了幾下,“相比較起保護我……”
“我反而更希望你能保護好你自己,不要再受傷了。”
對於路馳歡來說。
生物機甲也是與人類同等的存在,它們雖說不會流血,但也會受傷又或者是死亡,人類的喜怒哀樂它們也都通通感知得到。
所以。
路馳歡並不希望它們不顧自己的安危,為主人衝鋒陷陣,成為他人手中一把好利用的武器。
伊頓一愣。
心核也跟著發出了細微的嗡鳴。
難怪另外個世界的自己、會心甘情願地向主人臣服,不僅僅是因為另外個世界的自己動了心,也是因為主人原本就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任何人與他相處。
都會不由自主地喜歡上他的。
它沒由來地想著這些事情,然而思緒卻已然是不自覺地飄遠,之後注意力更是不自覺地被貼在自己機甲外殼上的手指吸引了。
短短一瞬間的功夫。
伊頓的處理器已然是極快地分析出來手心的柔軟程度、微濕的汗水裡帶著不太明顯的柑橘香氣以及手部的主要特征等等東西。
然後儲存在了心核之中。
這還是主人第一回和它貼貼,必須要好好記錄下來。
隻不過令伊頓失望的是,專用包廂的電梯在他們的麵前緩緩打開,路馳歡很快抽回了自己的手。
“走吧。”
路馳歡彎了彎眼睛。
然後神色自若地晃了晃手,示意對方趕緊跟上來。
他心中猜測。
現如今掌控這台機甲的意識體、是伊頓的可能性已然是達到了百分之八十左右,不僅僅是因為眼前的這台機甲開口說要保護他。
也是因為……
自己剛才伸手觸碰對方,然而對方卻是丁點抵觸的意思都沒有。
這是金烏不可能做到的。
以金烏對於人類的厭惡程度來說,估計在自己抬手接觸對方的同時,它就要條件反射地避開。
然後。
再說點不太中聽的話了。
雖說他並不清楚伊頓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但這會兒為了不驚動金烏、也為了進一步確認自己的猜測,路馳歡並沒有泄露出絲毫的口風。
現如今也僅僅隻是按捺著自己心中的激動以及歡喜,然後故作平靜地開始敲定下一回的試探。
畢竟。
百分之八十這個概率在他看來還是有點低了。
伊頓聽話地跟上。
他們一路抵達了包廂。
隻不過到了包廂門口,路馳歡、伊頓他們倒是與赤琥撞了個正著。
赤琥估計這幾天都沒有睡好,眼睛中尚且還有紅血絲,身上披著的外套皺巴巴的,站在那兒東倒西歪,哈欠也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打。
幾乎停不下來。
這會兒他抬頭看見站在路馳歡身後的伊頓,兩眼瞪得好似銅鈴般,片刻以後又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似乎是在企圖將自己從幻覺中喚醒。
“竟然是真的……”
赤琥喃喃自語。
不是。
誰能來告訴他——
為什麼機械城的首席執行官金烏,會出現在他們幽靈星盜團啊?!
雖說。
他挺感謝機械城的機甲們在那隻王蟲攻擊他們的時候及時出手相助,但是他們兩邊的關係,似乎也沒有好到對方的首席執行官在幽靈星盜團的基地裡麵到處閒逛吧。
萬一對方偷聽到什麼機密,又或者是打算向其他星盜團傳遞什麼內部信息呢。
想到這裡。
赤琥麵露糾結之色。
他將自己的手臂搭在路馳歡的肩膀上,然後將他拉到了角落裡小聲交談,“首領,是你把…那位帶回咱們基地的麼,那可是機械城的首席執行官啊,出了名的厭惡人類,你就不擔心它半夜捅你一刀子麼……”
路馳歡尚且還沒回答。
就見一顆巨大的機械頭顱不知何時起已然是擠入了他們之間。
先是刻意將赤琥搭在路馳歡肩膀上的手臂偷偷挪開,然後如同魂靈般發出了聲幽幽的聲音。
“機甲以及機器人在初步設計的階段,聽力效果已然是比人類提高了大約六十八倍左右,所以我們可以聽見距離很遠產生的聲音。”
“你說我壞話的話……”
“我也聽得到哦。”
被抓包的赤琥冷汗直流,這會兒用衣袖狂擦自己的額頭。
片刻以後才是從喉嚨裡擠出了句乾巴巴的話來,“那什麼,我不是對你有什麼意見,隻是擔心咱們首領的生命安全而已。”
伊頓直起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