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你了,我不需這些!”齊淩心中,早已將冰冷剔除乾淨,淡然一笑,背對著竇裡正搖頭。
對方不再多言,他亦能揣摩出對方的選擇背後之意。世間並無無端的善意,那些人人敬仰並願為之赴湯蹈火的“仙界傑克”與“聖女瑪麗”,僅存於凡人的幻想戲劇之中。
而竇裡正與他皆是修煉者,同樣需要吞食天地靈氣,吸取日月精華以維係生機,還需賺取靈石支撐家族修行之需。
“那,那,齊公子有何所需,但請告知老夫。隻要我竇家能提供的,必將儘力滿足!”竇裡正深知齊淩並不匱乏靈石,但他仍希冀能令自身心境安穩,身形猶如天生駝背般深深彎腰,再度詢求。
“所需牽引靈獸車的靈騾需暫寄於貴府,請竇裡正閣下派人妥善照料。”齊淩洞悉竇裡正的心理,索性將其視若路人,含笑低聲道。
“蓉妹所駕馭的紅棗色神駿飛鬃馬甚好,可否借用幾日,或是割愛出售予我,價格隨小姐心意即可。另外,勞煩閣下再遣人牽一匹備用飛行妖獸,以及準備三日所需的高品質靈草飼料。一經備妥,我便即刻啟程。”
至於旅途所需的靈食,齊淩並未提及。一則因其已習慣在遊曆途中汲取天地間的靈蘊精華,隨時補給肉身力量;尋常的靈食隻能填飽肚子,無法維係強大的修為,而且攜帶不便。二是對竇裡正之人品有所顧慮,擔心他在靈食中暗施手腳。於是,他決定不給對方留下任何不利機會,以免日後與竇蓉相見時產生尷尬。
而那竇裡正一心隻想儘快送齊淩離去,竟未察覺到齊淩的要求中遺漏了何事,唯知有求必應。
正當兩人即將達成交易之際,房門突然被人猛地撞開,竇蓉氣喘籲籲地闖入屋內。
她一踏入房間,立刻緊緊抓住了齊淩的手臂,繼而回頭瞪著自己的父親,眼中閃爍著淚花怒吼“祖父,您究竟要做什麼?若非齊大哥舍命相救,此刻您連孫女兒的屍骨都尋不見!他冒著生死之險送我歸家,您不僅不感謝他,反而要趕他出門?!”
“我……”竇裡正被問得麵色鐵青,又覺得在齊淩麵前顏麵儘失,隻得揮手拂袖,冷著臉嗬斥“女子家插嘴何事?這般拉扯外男手臂成何體統?放開手,滾回你的閨房好好修煉!這家族之事,豈容你妄自做主!”
“我不是要做什麼主,我隻是說出真相!”竇蓉從小到大還未曾受過父親如此嚴厲的責罰,當下既憤怒又傷心,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
然而,她毫不示弱,如同一隻守護雛鳥的鳳凰,挺身而出,將比她高出一頭有餘的齊淩,牢牢庇護於羽翼之下,“那所謂的海禁追緝令上的罪責,哪一項,真正是齊師兄所為?分明是官府在誣陷他!他對咱家有救命之恩,我相助於他,有何不妥?有恩必報,這不正是你常言的道理麼?”
“速回你的修煉室,此事無需再多言!”竇裡正深知無法說服女兒,卻又不願妥協,手指直指竇蓉,嗓音愈發嚴厲,“雖有恩必報,但也決不能牽連到你,甚至整個家族。”
“怎會牽連到全家?”竇蓉性格剛烈,淚水滾滾落下,但她依然挺直脖頸反駁道,“今夜我們就離府修行,難道還不夠嗎?至於我自己,是我心甘情願隨他闖蕩天涯,我並不懼怕!”
瞧見父女二人即將徹底反目,竇裡正更是揚起手來欲要教訓一番。齊淩連忙閃至竇蓉身前,擋在二人之間,“竇裡正前輩請息怒!蓉妹,你先消消氣,令尊並未驅逐我離去,你誤解他的意思了。”
竇裡正本不舍得動手打女兒,同時也不想因與齊淩的關係惡化而導致先前約定之事生變。於是,他緊鎖眉頭,放下了那隻高舉的手掌,重重地喘著粗氣。
竇蓉見狀,深感愧疚,躲於齊淩身後,淚如雨下。
“蓉妹,你誤會了,剛才令尊確實未曾趕我離開。實則是我擔憂控鶴監的修士尾隨而來,這才急於離去。”齊淩趁機向竇裡正遞了個眼神示意,隨後轉身輕柔地拭去竇蓉臉頰上的淚水。
“蓉妹,你在家中安心療傷,待我擺脫控鶴監的監視之後,定會回來接你。切莫誤會你祖父,剛才我們的談話很融洽,他是個深明大義之人。”
若有一女子,為了你與她的親人發生衝突,此生你當倍加珍視。
上一世,齊淩曾讀過此類話語。然而彼時,從未有一位女子如此對待他,他也未曾有機會領悟這背後的深意。
而在這一世,的確有這麼一位女子,為了他而與父親爭吵。此刻他明白了,心頭湧動著溫暖與疼痛交織的情感。
就在這一刻,他的殘魂似乎也明白了這一切,不再冒然乾預他的思緒。
自此,他便毫無顧忌地將前世的沉穩與成熟悉數展現。
“蓉妹,勿哭泣!這隻是短暫的分離,我倆共度的時光還長著呢!切勿誤會你的父親,他這樣做是為了你的安好……”他的話語溫柔至極,雙手輕輕捧住竇蓉的麵龐,猶如嗬護稀世瑰寶。
“看吧,果然是你誤會了我!”竇裡正為人老成精,怒火稍減,立刻悟出,齊淩的決策才是最優之選。“我其實什麼都沒做,剛才我隻是在為他準備踏上修道路途所需之物罷了。”
當然,前提條件是,齊淩不會再次前來接走自己的女兒。他也不相信,齊淩會有多少機會,在未來的險境中安然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