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齊淩思忖半晌,頗感困惑,不知該如何作答,索性坦誠相告,“弟子未料到事態轉變如此迅速,故而此刻尚無法決斷未來之路。”
此言非虛。無論是留在仙軍之中,抑或返回汴京繼續修行,於他而言皆非上佳之選。
他在武道上的造詣僅得皮毛,而對於戰陣謀略雖不敢言一無所知,但前世所學能適用於此宋朝境內的寥寥無幾。
至於返回汴京繼續研習仙道經典,則更是笑話。除了筆墨功夫稍可稱道,對於詩篇、符篆以及治國之策等道術學問,他可謂一竅不通。若貿然踏入仙道學院高舍的大門,不出三日便難掩其短。
至於待從仙道學院畢業後,再經曆仙廷選拔得以入仕為官,此事終究還需等到順利通過仙道學院的考核之後再說。如若連仙道學院這一關都過不去,又談何仙廷選拔?
如此思量一番,齊淩心中明了,其實自己最為傾心且適宜之地,依然是金牛寨。
在擔任巡檢的那段時日,儘管行事偶爾懈怠,那段時光卻是他自穿越而來最為輕鬆愉悅的日子。
“那就暫且留在我身邊吧!有我庇護於你,總好過你在塵世間盲目闖蕩,被他人暗算!”不明齊淩內心真實考量的李繼和誤以為對方果真是因形勢緊迫而尚未定下主意,便淡然一笑,果斷替他作出了抉擇。
既然李繼和已經代他決定了去向,齊淩不便推辭,隻得抱拳微笑致意,“弟子謹遵世伯安排!”
“老夫知曉令祖希冀你棄武修文,不僅是你們齊家,現如今許多武將世家亦紛紛如此。然而,步入文職之道,並非人人皆宜。身為武將,是否有真才實學,隻需親臨戰場拚殺幾次便可驗明;而投身文職,既要擅長處理政務,又要懂權謀之心。有時,玩弄權謀甚至比實實在在做事更為吃香。久而久之,人心易染塵垢,再難以保持清白,更彆提活出真我的風采了!”
李繼和確實對齊淩懷有由衷的讚賞之情,因此在不經意間便以長輩的身份對他進行教誨。而齊淩身為兩世之人,深知人情冷暖,當下即刻流露出感恩之意。
"罷了,不必再多言。總之,武道之人的危難,大多源自前胸的刀劍,而文職官員的困境,往往源自背後的暗箭。”看見齊淩聽得專注,老元帥憂慮,他的話語會讓這位年輕人喪失鋒芒。口中隨意地做了個總結,隨即轉移話題,“關於慶州的情形,你應該都已經聽說了吧?赤蓮花教已然叛亂,蠻項部族豈會放過這現成的機會,他們會輕易遵守盟約嗎?過幾日,老夫便不得不帶你一同轉頭重返邊陲。”
“末將領命。”齊淩毫不猶豫,坦率地回答,“前輩擔憂,眾將士因歸鄉無望,士氣會大幅下滑。”
“僅僅聽見還不夠,你能替老夫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嗎?”李繼和再次瞥了他一眼,含笑追問。
他隻是隨口問問,心中實則並未期待齊淩能提出何種有效的計策。提振士氣這種事情,要麼靠加倍發放軍餉,要麼靠連戰連勝。除此以外,實在難以玩出新意來。
果不其然,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齊淩絞儘腦汁思考了好一會兒,最終隻是輕輕搖頭,“師叔恕罪,晚輩對於兵法幾乎是毫無頭緒。至於如何提升士氣,更是毫無頭緒。”
“嗯,無妨,老夫也隻是隨便問問!”李繼和收斂笑容,揮手示意。正當他打算換個話題時,卻聽見齊淩低聲發問“既然鎮戎衛軍此刻就在慶州,為何不先行剿滅紅蓮教再行離去?如此,至少能夠避免陷入前後夾擊的境地。”
“哪有那麼簡單?”李繼和立刻斷定,齊淩的確不通兵法。他歎了口氣,苦笑搖頭,“除非城中有內應接應,否則想要攻克像安化這樣的堅城,沒有三五月的時間是不可能的。如今紅蓮教剛起事,上下一心,鬥誌昂揚,短時間內很難有人願意接受招安。”
“竟然需要那麼久?”齊淩雙眉緊鎖,迅速回想自己經過安化城時見到的城牆景象,“那不過是座夯土之城……”
“如果沒有內應接應,要麼舍棄士兵們的性命,派遣他們攀爬雲梯強攻;要麼舍棄時間,精心打造攻城器械。”李繼和深知他確實不懂,因此並不責怪,隻長歎一聲解釋道。
“另外,不論紅蓮教如何囂張,對於朝廷而言,都比不上蠻項部族借此機會侵入帶來的威脅。鎮戎衛軍作為禁軍精銳,絕不能前往邊關抵禦鐵鷂子的侵犯,而將寶貴的時間與精力耗費在慶州。老夫猜測,朝廷必定會另行調集重兵前來平叛。而我們,則是鋒利的寶劍,必須用於關鍵之處。”
鎮戎衛軍總共不過兩萬餘人,他自然不舍得拿這些兄弟們的性命去填城牆。而製作攻城器械,僅籌備木材就需要十天半月。待一切準備就緒,蠻項部族恐怕早已破關而入,直搗黃龍,那時形勢隻會更為凶險。
更何況,還有朝廷的整體戰略部署問題。
無論朝堂之上由何人主持大局,都不可能將戰鬥力最強的鎮戎衛軍投入到平叛之中,而是派遣戰鬥力相對較弱的其他軍隊戍守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