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丁謂的魅力,隻要仍是他的盟友,無論你行為多麼離經叛道,他都能找出崇高的理由為之辯護。即便你偶爾對大宋的皇家或朝廷表現出一絲不敬,或是對職責敷衍塞責,他也會選擇視而不見。
因此,與他共事,齊淩有時甚至覺得比與寇準合作更為愜意。寇準雖有膽識且才能出眾,但為人過於正直。如果今日換成寇準在此,齊淩斷然不敢明目張膽邀請葉淩蓮入後院切磋武技,更彆提得知她是純陽教客卿後,還讓她安然離開縣衙了。
而與丁謂搭檔,這樣的顧慮便不存在。隻要合作仍能惠及雙方,丁謂便不會過問具體操作。甚至他會主動協助,填補齊淩的疏忽之處。
當然,若是招致了災難,齊淩也不能指望丁謂像寇準那樣為他遮風擋雨。他們都清楚合作的邊界,所以對彼此不會有不切實際的期望。
然而,當前的問題遠未達到"大"的程度,所以齊淩可以安心與丁謂商議每一個細節。
丁謂作為頂級謀士,總能根據大宋的實際情況,將齊淩天馬行空的構想付諸實踐。例如,挑選十幾個孩子每天輪流在衙門空地上講述他們被妖族綁架的遭遇,以及他們在芙蓉島上目睹的苦難,就是其中之一。
齊淩原本隻想運用心理戰術,讓純陽教信徒明白此刻與楊行彥聯手攻打掖縣,無異於助紂為虐,這與他們平時宣揚的教義大相徑庭。但在丁謂的策劃下,這竟變成了一場公開的"苦難訴說會"。
第一天,由於得知消息的父母並不多,訴苦會並未取得顯著成效。隻是引來了一些在衙門打聽"三山島異變"的文人,和一些好事的閒人。
豈料第二天午後,衙門前丁謂特意搭建的高台周圍人潮洶湧。不僅是縣城及其周邊失去孩子的父母拚命趕來,一些並非受害者卻熱衷於幫助他人的百姓也紛紛聞訊而來。
當台上孩子泣訴他們並非被販賣,而是當著父母的麵被楊家的邪惡家仆掠走時,眾人怒火中燒。聽說有些孩子的父母竟被這些家仆活活逼死,台上台下,哀嚎聲此起彼伏...
緊接著,有孩童含淚述說,在迷幻芙蓉島上,有些夥伴因相貌奇異或性格堅韌,慘遭看守巨獸的無情殘害,而後被草袋裹住拋入無儘深淵。台下的民眾徹底沸騰,許多人恨不得撿起魔石,闖入三山島嶼的水域要塞,將楊行彥及其黨羽當場砸成齏粉。
待到又聽見孩子哽咽揭露,楊家竟專門訓練他們學習蠻荒契丹語,隻為將他們賣給遼國的貴族作侍妾或孌童,台下民眾的憤怒猶如火山噴發。
所幸齊淩反應敏捷,察覺到民眾的激憤,迅速調集了一隊糧丁,維護街道的秩序。否則,城中所有姓楊和姓嚴的人家,都將無辜遭受連累!那些與楊氏和嚴氏相關的店鋪,更彆指望能逃過憤怒的民眾的洗劫!
第三日清晨,少數幸運的父母從遠處趕來,辨認出自己的孩子,一家人緊緊相擁,泣不成聲。
周圍的民眾已不再像昨日般衝動,先是熱淚盈眶地為團圓的家庭讓出空間,接著自發聚集到維持秩序的張帆、牛巨等人麵前,懇求官府出兵,鏟除三山島上的野獸,解救百姓於水火。
丁謂期待的就是這樣的局麵,他立即以大宋樞密院直學士及京東東路轉運使的身份,接納民眾的請願。坦誠告知眾人,三山島的凶徒因罪行敗露,懼怕朝廷嚴厲製裁,已然舉旗叛亂。
此時,這些禽獸正策劃與邪教純陽教聯手,攻打掖縣,殺人滅口。他和齊提刑手中的兵力足以保縣城平安,但主動出擊對付他們則顯得力有未逮。
“兵力不足?我們願意參軍效力,聽從丁樞直的調遣!”人群中,早已被丁謂安排好的“誌願者”熱淚盈眶,挺身而出。
“丁樞直無需擔憂人力短缺,您老人家一句話,我們回去安置好家人便前來效力!”
“見鬼,不消滅這些人販子,誰能保證下個受害的不是我們自己?”幾個連續三天圍觀的遊民受到感染,高聲呼喊。
“殺了姓楊的,不然,誰家都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