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僧衣?”
後方戒備的石川緩緩靠近,瞟了一眼同伴手中的東西。
什麼鬼?
島國上下都信仰佛門,有著七萬多座寺廟。但他們所在這片山脈,是沒有寺廟的、更不用說和尚。
倒是出雲那邊,神社頗多:傳說中曾經阻擋過天照統治大地的‘大國主’,就供奉在出雲大社:不過出雲市和他們所在的鬆江市一北一南,位於島根縣左右,相隔十幾天的路程:如果走路的話。
坐新乾線就隻需要一個小時,主要還是因為山太多。
“這種地方,為什麼會有僧衣.”
石川眉頭一皺,想到剛才的話題。
“難道是‘野寺坊’?”
所謂的‘野寺坊’是島國和尚變成的妖怪:傳說一座寺廟若是無人祭奠香火,住持鬱憤而死,變成了妖怪;如果有人寄宿這個寺廟,野寺坊就會咬斷旅客的喉嚨。
“這座山我們走了多少次,連一片瓦都沒有見過,哪裡來的寺廟?”
撿起僧衣的老獵人目光一掃,就注意到旁邊折斷的灌木叢。
“這邊——”
“喂喂喂,老哥。”
身後的石川壓低聲音,趕緊阻止前方老獵人。
“這種詭異情況還是先報警吧。”
“你要讓警察局那些坐辦公室的小鬼過來?”
前方的老獵人白了一眼自己的同伴,率先輕腳輕手的向前摸去。
“我情願相信我手中的家夥。”
好吧,
一想山脈外,那幾個天天隻會開罰單,調解鄰居吵架,甚至勸導阿宅出門的年輕警察,石川也不說話了。
相信那些小鬼頭,真不如相信自己手中的獵槍。
兩名老獵人不再言語,弓腰前行、腳步輕盈的在樹林中穿行:行走間猶如矯健獵豹、又像是巡山的老狼;雖然已經年過六十,但以他們兩個的體質,完爆一堆三十的公務員。
很快,兩人就沿著灌木折斷、雜草倒伏的痕跡,追蹤到了一處山坳。
嘩啦啦~~
歡快的流水在岩石間流過,將其衝刷為橢圓形,形成了一條條小溪:真正一步就能跨過的形狀。
抬手,給身後的石川做了一個戒備的手勢。
兩人悄無聲息的來到一顆大樹後麵,以此為掩體。
領頭的老獵人目光掃過小溪旁,立刻鎖定了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年輕人,穿著普通的T恤和長褲,縮在一塊巨岩後麵,正在睡覺。
的確是睡覺,從他卷縮的姿態,緊皺的眉頭,以及無意識的翻身,都像極了人類睡覺。但是——
誰會跑到這山林中來睡覺啊喂!
不對,
也不是沒有。
想到一個可能,老獵人無聲的歎了口氣。
自殺,
島國自殺率常年位居世界前列,去年就超過兩萬人自殺。其中男性就占了一萬四:傳統文化中,男人就該扛起一家,哪怕在外再苦再累,都不能回家訴一聲苦,否則就是不夠‘成熟’。
加上島國人‘內斂’的性格,壓力積累之下,一旦遇到裁員、生病、出軌.
生無可戀的人就會走入森林,找個安靜的地方結束自己的生命。
不要給彆人添麻煩,也是島國教育的‘核心’之一。
“人,”
“不對,有可能是妖怪.現在叫做超凡存在?”
名為石川的老獵人,也謹慎的伸頭觀察。
“你——”
下意識的抬手,想要阻止放下槍向前的老友。
“你在這裡警戒,”
槍口朝地,手持獵槍的老獵人大步而出,在被溪水衝刷而出的岩石之間幾個跳躍,就來到了縮在岩石下的年輕人身旁。
這的確是一個年輕人:短短的頭發(島國和尚可以不用剃度),白淨的臉,看起來就像隨處可見,剛步入社會的學生。緊皺的眉頭仿佛被什麼夢魘纏繞,懷中抱著一枚金剛杵,即便是睡夢中,十指也緊緊的將其握住。
“不我沒有逃.”
“我不是懦夫是懦夫.”
無意識的呢喃從躺在地上的年輕人口中傳出,讓他又本能的向後縮了縮。
“年輕人,”
“年輕人,年輕人。”
?!
刷————
猛然從地上彈起,青年起身是如此的迅猛:甚至在嘭的一聲中,將背後的岩石都掀翻。
果然是超凡,
不過並非超凡存在,而是超凡者。
“冷靜,年輕人。”
槍口依然對準地麵,處於隨時都可以抬起射擊的姿態,老獵人平靜的開口。
“這裡沒有伱的敵人,也沒人會傷害你。”
?
愣了幾秒之後,下意識舉起‘金剛杵’的年輕人才回過神來。
“我”
“跟我來,”
老獵人招了招手,仿佛就像是麵對一個熟悉的後輩。
“這附近有間‘巡林屋’,”
“有什麼話,先喝一杯再說,這鬼天氣”
青年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
“來吧,”
在老獵人再次招手中,
渾身狼狽的年輕人,渾渾噩噩的邁出腳步。
————
東京,
文京區。
“宮下阿姨,”
將手中的酸梅乾遞給開門的婦人,一身筆挺校服的少年點頭行禮。
“這是我母親自己做的梅乾,還請不要嫌棄。”
“啊,非常感謝。”
婦人接過梅乾躬身還禮,目光落在了少年的書包上。
上麵掛著一柄雨傘,有著小熊圖案的雨傘。
“純君,你.”
“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一年了。”
對於女兒的這位青梅竹馬,婦人是非常滿意的:品學兼優、安靜沉穩、甚至還如此癡情然而因為一場意外,卻讓女兒永遠也沒辦法達成心願,獨留下了自責的少年。
“如果涼子知道,她一定不願意看到你這樣.折磨自己。”
用了一年的時間,婦人才從悲傷中走出來。
但眼前的少年,依舊帶著曾經女兒的雨傘;而且婦人還聽說,他每天獨來獨往,一個朋友都沒有
如此發展下去,很難不讓她產生不妙的想法:要知道,每年島國自殺的學生,也有五六百!
“您誤會了,宮下阿姨。”
正在上國中的岸田純,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我不會輕生的,您放心。同時請——”
“再耐心等待,用不了多久”
察覺到自己失言的少年躬身低頭,閉上了嘴巴。
“我告辭了。”
?
難道
目視著岸田純離開的背影,中年婦人微微搖頭。
純君,難道你以為超凡降臨,就有拯救涼子的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