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一看,周向晚往樹葉深處藏了藏——冤家路窄,竟是杜楓和一個女人。周向晚算了算,覺得也不算巧,畢竟今天是公司的月休日。
那兩人手牽著手,杜楓撐著傘,女人手裡拿著一個瓷娃娃,正笑著往一顆樹上掛。這也是娘娘廟一個習俗,求子。周向晚前麵那顆鳳凰樹便是求子樹,若是想生男孩,就在樹上掛男娃,想生女孩就掛女娃娃。
有趣的是,杜楓牽著的那女人,挺著個大肚子。
“杜楓,要是我生了女孩子怎麼辦呀?阿姨會不會生氣?”女人問。
杜楓道:“女的也沒事,你再生一個唄。反正現在開放二胎了,一女一男,就湊個好吧。”
周向晚暗自驚歎,連小孩都要有了?吳涼乾脆改名叫綠帽王算了!
就這麼過了幾分鐘,鵝沒走,杜楓他們也沒走,開始討論小孩應該叫什麼名字。就在這時,又是一把黑傘從階梯處慢慢升現。
天邊最後一縷殘光下,那人一身端挺的黑色西裝,麵色冷肅,一步步走得極穩極重,朝著杜楓他們走來。
周向晚又是一驚,感覺什麼事都被自己撞上了。那人居然是吳涼。
真是說綠帽王,綠帽王就到!
杜楓一個不經意的回身,見了吳涼,渾身一震,似是不可置信。
天色已晚,雨聲沙沙,除此之外,彆無雜音,他們的對話清楚地傳入周向晚的耳朵。
“杜總,”吳涼麵無表情地盯著杜楓,“你的女朋友?”
周向晚心道:“好的,當場抓奸,不過吳涼看起來真淡定,想必早有心理準備。”
杜楓麵色鐵青,道:“……你怎麼在這?”
女人不明所以,道:“杜楓,這是你哪位朋友?怎麼以前沒聽你說過。”
杜楓勉強笑道:“我老板。我們去那邊說幾句話,你在這裡等一下。”
周向晚就眼睜睜地看著杜楓和吳涼走到了這棵樹下,和肥鵝站在一起。夜色昏暗,估計兩人一個驚慌失措,一個六神無主,都沒想起來往樹上看,所以沒有發現周向晚。
吳涼站得筆直,手緊緊握著彎曲的傘柄,手背青筋直冒。
杜楓率先發難道:“吳涼,你居然跟蹤我?你不是說你給我絕對的信任,永遠不會懷疑我的嗎?”
吳涼深吸一口氣,“那你對得起我給你的信任嗎?懷孕,哈,懷孕……”
說著,吳涼哽了哽,似乎再也說不下去了,“這就是你給我的回報?”
杜楓道:“我以為你早明白了,你給我錢,我給你愛,我們算得清清楚楚。”
“是麼?”吳涼抬起頭,漆黑的瞳孔一片死寂,“你說,你愛我?”
杜楓安撫道:“我當然愛你,但男人和男人的愛情不一樣,那些gay不也隨便亂搞嗎?男人和男人的事能叫出軌嗎?”
周向晚一聽,暴怒。因為他那種/馬老爹,他平生最討厭出軌不忠的男人,要不是答應過吳涼再也不摻和他的破事,杜楓非得被他打得在醫院住個三年五載不可。
“那你……愛她嗎?”吳涼站立許久,問道。
“她是一個好女人,我父母很喜歡,”杜楓轉移話題道:“你跟著我過來乾什麼?”
吳涼深吸一口氣,收了傘,傘尖頂在地上,刺進泥裡,撐著他的身體不倒下,好像這樣就能維持他的尊嚴和體麵似的,道:“杜楓,我現在正式解除我們的伴侶關係,以後,我們各不相乾。”
“……吳涼,不就是找了個女人嗎?”杜楓越說,越理直氣壯,“你能生小孩嗎?我出去應酬能帶上你嗎?我們是在中國,拜托,同性戀,你清醒一點,你父母雙亡當然沒有壓力,我呢?我親戚朋友給我的壓力,我以後要遭的白眼,你想過了嗎?我可是為我們好,以後你就可以毫無壓力地和我在一起了。”
周向晚感覺自己要忍不住了。
他看不見吳涼的表情,但想必不會好看到哪裡去。但是一想到吳涼那時說他多管閒事,就還是沒動,省得討不著好還落一身腥。
吳涼低啞道:“你騙我。”
杜楓歎了口氣,冠冕堂皇道:“彆鬨脾氣了。我知道,除了我,也沒有誰能管你了。我對你是有感情的。我結婚之後,我們還是可以在一起的,和現在沒什麼區彆。”
吳涼整個人都在抖,似乎要站不住了,道:“有什麼意義?如果我想找個人上床,出去約不就好了嗎!?”
杜楓冷笑一聲,道:“吳涼,你約,你怎麼約?你前麵不能用,後麵一弄滿床是血,誰敢和你做?”
周向晚聽了,回想起前世和吳涼的那場野車,感覺有些奇怪,聽杜楓的意思,好像是吳涼身患隱疾,可他沒覺出毛病來啊?
“你……”吳涼的聲音啞得就像野獸死前的嘶吼,“我說,我們以後各不相乾。”
杜楓露出了一點驚訝之色,忽的笑了,道:“吳涼,我有你的一些視頻。你敢分手,我就敢發出去。”
此話一出,吳涼渾身一震,瞪著眼睛看向杜楓,滿眼血絲,淚水奪眶而出,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半晌,吳涼舉起雨傘,朝著杜楓側臉砸來,隻是他太累了,失了力氣,來勢綿軟無力。
杜楓抬手抓住傘,冷笑一聲,抓著傘身往前用力反推,吳涼被推得撞在了樹乾上,樹葉上沾著的水珠撲簌下來,落在吳涼臉上,和淚水混在一起,他抬起袖子搽了搽,卻怎麼也搽不完。
杜楓又恢複了那種將吳涼緊緊捏在手裡的自信,胸有成竹道:“你冷靜點,彆把場麵弄的太難看,等會兒我就說,你是我上司,來給老婆求子。裝得像一點,我們的事,抖出去對你沒好處,你不要不識好歹……”
“啪!”
杜楓話還沒說完,從天而降一隻四十三碼的人字拖,帶著鵝屎,啪嘰一聲糊在了他的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