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吳涼人生中最漫長的三分鐘, 三個人站在電梯裡,周向晚先是對著電梯裡的鏡子, 孔雀似的理了理發型, 例行感歎自己怎麼長得那麼好看, 隨後趴在彆雷夫背上, 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直地盯著角落發呆, 仿佛那裡站著個人似的,彆雷夫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說著高難度的俄語, 吳涼基本跟不上他的語速,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隻好冷著臉不說話,時不時禮貌地點點頭。
彆雷夫有錢有勢, 長得也不差,在撩妹這件事情上所向披靡, 見吳涼不理他,既覺得吳涼在欲擒故縱, 故意吊著他胃口引起他的興趣,又懷疑是不是自己男性魅力不足了, 摸了摸光頭,決定要證明自己。
於是,三人下了樓, 吳涼便聽一陣嘚嘚嘚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隻見藍天碧草之間, 兩匹棗紅色的大馬張揚著四隻蹄子奔來,很快就到了眼前,仰著脖子朝天嘶鳴一聲。
彆雷夫率先踏上馬背,端得是英姿颯爽,渾身透著一股老當益壯,殺伐果決的寡頭氣質,他俯下身朝吳涼伸出手,不容置疑道:“我們騎馬去。”
吳涼:“……”
周向晚心想:“糟老頭子真是拚了。”不過隻要不讓周向晚坐車,他是什麼都可以的,捋了捋馬頭,和馬寒暄幾句,一腳踏著馬鐙,乾脆利落地跨上了馬,周向晚跨馬的時候,顯得腿尤其長,吳涼看著他上馬,喉結動了動。
可惜,他上的不是周向晚的馬。吳涼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異樣,硬著頭皮握住了彆雷夫的手,彆雷夫露出霸道寡頭的自信笑容,猛地一拉——沒拉動。
彆雷夫:這女仆怎麼這麼重!!!看著腰細腿長巴掌臉,他媽的沒想到重得跟男人似的!
彆雷夫咬咬牙,用力握住了吳涼手腕,用儘全身力氣再往上一扯,隻聽腰部嘎啦一聲,彆雷夫發現他腰扭了。
彆雷夫很是沉得住氣,若無其事地鬆開吳涼的手,假裝腰一點也不痛,掏出手機,欲蓋彌彰道:“你等等,我想起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周向晚低頭玩他的第n隻手機,頭也不抬道:“你能有什麼重要的事……”話音未落,手機便震了一下,周向晚收到了一條來自彆雷夫的短信:“把她帶走!”
周向晚問道:“你怎麼了?”
彆雷夫自然是在乎麵子的,沉聲道:“你們先走,我還有事。”
周向晚奇怪道:“你腰是不是不行了?”
彆雷夫瞪眼,道:“沒有!”
周向晚滿不在乎道:“彆激動嘛,祖父,她又聽不懂俄語。真的,不騙你。”
彆雷夫與吳涼對視片刻,心想:“原來她聽不懂俄語,難怪她不理我。”鬆了一口氣,道:“你們先走,給她挑一件好看點的裙子,我讓阿強來接我。”
周向晚很清楚彆雷夫有多愛麵子,當下勒著馬繩來到吳涼麵前,居高臨下地低下頭,用英語道:“自己上來。”
吳涼盯著周向晚,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周向晚那天喝了酒,沒認出他實屬正常,但現在光天化日的,他又不是臉盲,他不相信到了這個地步,周向晚還認不出他,那麼隻剩下一個可能,那就是周向晚是故意裝作沒認出他。
或許周向晚有特殊的調/情方式,是在和他玩角色扮演,又或者是不願當著他祖父的麵承認他的身份。吳涼的腦洞一開就停不下來,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思路與周向晚頂級戲精的行為模式貼合度高達百分之八十,作為一個中華好男友,他應該時刻配合周向晚的表演,等會兒到了僻靜的地方,一定還有更刺激的玩法!
於是,吳涼朝周向晚伸出了手,默默地看著他,周向晚心想這女人真是麻煩,連上個馬都要人牽!
他心中滿是不耐,礙於彆雷夫的麵子,隻好伸出手,隔著衣服拉住了吳涼的手腕,往上一拉。
吳涼隻覺腳下一輕,就被周向晚拉上了馬,側坐在前麵,馬兒粗糲鬃毛劃過他的手背,於此同時,晚豆公主絲綢般柔軟的頭發撫過他的鼻尖,帶著淡淡的香氣。周向晚摟著吳涼的腰,夾了一下馬肚子,馬慢慢跑動起來,馬跑得不快,但馬背上的兩人還是出於慣性顛動起來,周向晚摟住吳涼的腰,道:“坐穩。”
大紅馬跑過蜿蜒的河,岸邊柳樹枝條飄蕩,一如吳涼搖擺不定的心。他的後背不可避免地撞到了周向晚的胸膛,又被他胸肌彈回,吳涼感受著周向晚的體溫,聽著他的呼吸聲和風聲混在一起,耳朵隱隱發熱,心想:“不愧是花花公子周向晚,刺激!”
按以往,吳涼非常不習慣和人親密接觸,會覺得渾身發毛,但他已經是周向晚的實習男友了,難道要一輩子和他柏拉圖嗎?登時立下決心,要努力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深吸一口氣,慢慢地往周向晚身上靠,紅著臉窩在了周向晚懷裡。
周向晚:“……”
這女人絕對不隻想當他外婆,還妄想著當他老婆!
周向晚擰著眉頭,勒住韁繩停下馬,冷聲道:“下去。”
吳涼一心等著周向晚更刺激的玩法,雖然滿心疑問,但還是沒提出任何反對意見,乾脆地跳下了馬。
周向晚看著這女人模糊的麵容,哼了一聲,道:“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吳涼點了點頭——就是我。
周向晚道:“你自己追我。”
吳涼:“……”
周向晚說完,夾了夾馬肚子,喲了一聲,策馬揚鞭,嘚嘚嘚上了路。
吳涼:“……”什麼?這是什麼刺激玩法?!
吳涼不知道周向晚到底幾個意思,他以為劇本的走向是馬震,但沒想到周向晚一個人騎馬走了。但吳涼一直是一個遇到問題積極思考,獨立找答案的學霸,當下有了新思路:周向晚一定是在落實他的健身計劃,就像周向晚以前把哈士奇綁他腰上逼他晨跑一樣!
但是,吳涼已經不是當初的死宅了。吳涼自從把杜楓揍了一頓之後,自信心爆棚,當下提起裙擺,蹬著高跟鞋跟在馬屁股上跑。
周向晚見吳涼真的跟上來了,朝背後揮了揮手,道:“你追不上我!”
吳涼望著周向晚在風中飛揚的金發,就像他望著小時候那隔著櫥窗,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的糖,咬了咬牙,心想:“我一定跟得上你。我一定要追上你。”
但吳涼在穿著跑鞋的狀態下就跑得不快,更何況是踩著小高跟,他盯著周向晚的背影,一時沒注意路上有一顆小石子,踩著石子,腳崴了一下,吳涼皺了皺眉,又往前跑了一步,頓時一股鑽心的疼痛從腳踝傳來,吳涼這麼一耽誤,周向晚頓時跑沒了影。
吳涼:“……太刺激了。”
吳涼望著下沉的夕陽,歎了口氣,懷疑周向晚很有可能是個臉盲。
周向晚聽高跟鞋的聲音消失了,一回頭,見終於甩掉了那個奇怪的女人,連忙打電話給吳涼報備。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聽筒裡傳來了吳涼有些古怪狐疑的聲音:“喂?”
周向晚乖巧道:“吳涼,我剛剛和一個女仆騎馬了,我怕她掉下去,就摟了她的腰。然後她靠我身上了,我很生氣,就把她趕下去了。”周向晚緊張道:“你生氣嗎?”
吳涼萬萬沒想到周向晚是真的沒認出他,當下火冒三丈,說起話來也帶了幾分怒氣,道:“我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