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師手起鞋落,就像他拿板子打學生手心,就像他提起菜刀剁雞頭,以完美的速度擊中了滿地亂爬的蟑螂。
吼叫和槍聲終結在這一聲脆響。
萬眾矚目的張章樟站起來,淡定地甩了甩拖鞋,蟑螂的屍體落在地板上,苟延殘喘地抽了幾下觸腳,不動了。
“啊——”周向晚的叫聲戛然而止,雙手捧臉,驚恐地望向吳涼,屁顛屁顛地撲在吳涼身上——出現了,莫得感情的拖鞋殺手!
原來是祖傳絕技!
張章樟望著他好像被蒙古鐵騎踐踏過的客廳,倍感心塞,“……小涼,把把這些吔屎仔帶走……”
周向晚想到還有一隻蟑螂沒死,雞皮疙瘩起了滿身,努力壓下拔腿就跑的欲望,抱緊吳涼,訕訕道:“您喜歡遊艇嗎?”周向晚用手比了比,“……八艘。”
張章樟:“……”
於是,大過年的,張老師的家被迫開始裝修。
幸好,搞裝修,周向晚的手下是專業的。鬱金香和李狗蛋當下就去買了牆灰,舉著小平鏟,準備糊牆。
張老師為了自己能多活幾年,暫時不想看見周向晚,拉著吳涼,說要單獨出去走走。
吳涼看了一眼周向晚,搖了搖頭,歉意道:“老師,我不能離開他半步。”
張老師卻誤會了吳涼的意思,以為周向晚限製了吳涼的人身自由,皺眉道:“係佢屈你架?”(是他強迫你的?)
吳涼:“……沒有……我就是……因為我粘人……”
周向晚雖然聽不懂粵語,但從肢體語言上看,也知道張老師有一些私人的話想和吳涼說,也不去討人嫌,牽著狗繩把哈哈交給吳涼。
“你去吧,順便溜哈哈。我看哈哈要拉屎了。”
吳涼道:“我們一起。”
周向晚愁得眼線都花了,道:“我就在這裡等你,我得把咱爸爸房子修好。你彆拿我當病人。”
吳涼強調道:“周向晚,你就在這裡,等我回來。”
周向晚乖乖點了點頭,黏糊糊地親了親吳涼的額頭,又點了點自己的臉,吳涼有些不好意思地望了一眼張章樟,還是紅著耳朵,踮起腳快速地用唇在周向晚臉頰上碰了碰。
周向晚摸了摸臉,嬌羞地嘿嘿笑。
吳涼確保周向晚手機暢通之後,才牽著哈哈來到了樓下花園,和張章樟一起散步。
張章樟手背在身後,望著廣東碧藍的天空,緩緩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就好好過日子,要是周向晚那撲街仔欺負了你,就找你哥哥,張老師可有三個兒子!”
吳涼紅著眼睛嗯了一聲。
“敷衍。我知道你什麼委屈都忍著,根本不會找我。”張老師歎了一口氣,“小涼,你從小就活得規矩又小心,你還記不記得,你剛來我家住的時候,連熱水都不敢用,手長了凍瘡,唉,你說,廣東人哪裡會長凍瘡啊……你怕麻煩我們,初中之後就沒向我們要過一分錢,唉……你才那麼小……”
“天道好輪回,”張章樟臉上露出幾分真心實意的厭惡來,忿忿道:“當年沒辦法證明那畜生戀童,白白委屈了你那麼多年,現在他得了腎衰在醫院快死了,兒子賭博成癮離了婚,家裡還有個小的,書也讀不起,你……算你媽妹妹吧,到處碰瓷,真是報應!前幾天他們還在我家門口守著,讓我告訴他們你住在哪裡,我看他們還是吃屎去吧!”
吳涼睫毛動了動,沒說話。
張章樟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僵硬道:“也對,不該跟你講這個,大過年的,晦氣……你和我講講,你和周向晚是怎麼認識的?”
吳涼一說到周向晚,心情不由明朗起來,他正欲說話,眼前閃過一道黑影,他被推了一把,手中的牽引繩傳來一股劇烈的拉扯之感。
哈哈嗷嗚一聲,被人奪走拎了起來。
張章樟:“是你!”
眼前的男人,長得人高馬大,小平頭,刀疤臉,雙眼通紅,惡氣逼人。這人算是吳涼表哥,名叫徐強,小時候就不是善類,飛揚跋扈,和混子打架,毀了一張臉。
徐強彈出一把□□,陰森森地看著吳涼,粗聲粗氣道:“你終於回來了,吳涼。”
張章樟破口大罵:“你要乾什麼,你個小畜生!殺人犯法的!你想想清楚!”
徐強拿刀抵著哈哈肚子,刀尖銀光一閃,陰狠道:“殺狗呢?犯法嗎?哈哈哈哈!派出所所長是我牌友!你們能拿我怎麼辦?!嘻嘻!”
吳涼麵色已經徹底冷下來,死死地盯著他,沉聲道:“你的條件。”
徐強咧開嘴,露出被煙熏黑的牙,道:“沒什麼條件,就想吃頓狗肉火鍋。”
徐強說完,拔腿就跑,吳涼哪裡能讓他這樣把哈哈帶走,咬牙直追。
“吳涼!!!”
吳涼頭也不回:“找周向晚!”
張老師這一天遭受的太多,懵了一秒,扭頭用慢羊羊的速度跑回去,找家裡那堆撲街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