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褚襄流連妓館,西唐國的暗哨將這個消息彙報到國主手裡的時候,國主看著彙報上來的行程表單,麵色陰沉。
“他在逛妓院?”藍玨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非常危險。
楊豐遲疑了一下,思慮道:“難不成,褚先生在妓館發現了什麼可以利用的線索?”
“那就可以在妓院泡好幾天?”
楊豐一看國主陰沉的臉色,硬生生把想說的話吞了回去。
藍玨自言自語了一句:“他拿著我的錢,去逛妓院,還給花魁娘子一擲千金?”
——因為沒有發現藍玨生氣的原因,楊豐想了半天如何應對國主突如其來的怒氣,最後也沒想出一個結果。
屋裡陰雲密布,在楊豐的暗示下,暗哨急忙岔開話題說:“國主,西唐境內傳信,少主暫時被幽禁在自己宮中,沒有性命之憂,請您暫且寬心。”
“嗯。”
藍玨點了點頭,他不是很擔心藍念,那孩子鬼精著呢,眼看不行,他在國內還有一些心腹,幫他逃跑還是能跑的,那孩子小時候過的日子不太好,所以生存能力的確鍛煉得一流。
“你們盯緊他,他見了誰,做了什麼,記得彙報給我。”
藍玨說完,暗哨頓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國主說的是褚襄。
“真想早點回去。”藍玨說了這麼一句。
……
榮華街,天衍熱鬨的夜市街道主街道之一,走在這裡隨便一把抓過去,都能抓出一個巨富商賈。朝廷重臣的車馬從這裡路過,也比平日少了不少囂張。
一輛白色的馬車從街頭駛來,所有拉車的駿馬全部都是純白,點綴著鎏金的飾品,所以顯得莊嚴華麗,若是尋常人家用白色,配不起這麼許多燦爛的金,怕是要被當做奔喪。
占星閣的車馬,剛從觀星台下來,順著上城主街道,直接進入榮華大街。
然而他們路過的時候,仍有不少平民嘀嘀咕咕地稱之為奔喪者,或者江湖術士——一月前,天邊出現火紅星辰,正是深受皇帝喜愛的占星閣術士們斷言,此乃熒惑,主天下大亂,若想評定,必須滅熒惑之火,於是,紅衣的鐵衛們提刀上街,凡是敢說出“妖星”二字,就地格殺,一時間坊市裡人心惶惶,生意都差了太多。
不如讓亂黨義軍來殺了這幫神棍——許多人的心聲都是這樣。
曆朝曆代,皇帝都會設立欽天監、觀星閣一類專門司掌天文的機構,但還從沒有過哪一位皇帝如當今這位一樣,沉迷星象,整天在後宮拉著嬪妃看星星,占星師的地位高得超乎想象。據說皇帝連上不上朝,都要先看一眼今天的星圖,看看上麵說適不適合出門。
褚襄並不想和占星閣的車馬撞上,因為他可不會忘了,現在自己這腦袋上就像是頂著妖星兩個字,古代的玄學和28世紀手遊抽卡的玄學是兩種東西,過去褚襄與玄門並無接觸,他本人也不感興趣,他不確定占星者是不是真的有能力推演天機,所以也還是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被看破。
流連妓院總是不好的,畢竟褚襄“過去”沒有這個愛好,想見白墨娘子很難,不少王公貴族都在追求她,所以褚襄需要另尋他法。
直到他無意間走到夜市,看見前方雪白的馬車。
殺機從四麵八方襲來。
就在車馬路過的時候,青石板鋪成的結實地麵忽然炸裂,像是踩了什麼地雷,駿馬瞬間血肉橫飛,那架馬車不知什麼材質,竟然絲毫未損,隨行鐵衛瞬間抽出雪亮長刀,路人驚慌尖叫,人群裡飛出幾條黑影,與鐵衛短兵相接。
刺客們訓練有素,又迅捷無聲,他們雙手中拿著一種拐刃,伸展弧度像鳥的飛羽,這種拐刃被坊間稱為“羽蛇”,鳥羽一般揚起的輕盈造型,刺客們喜歡在刃尖淬毒,如同盤在黑暗中蓄勢待發的毒蛇。
夜幕與混亂會成為暗殺者最好的掩護,紙燈被一起在地,燃起搖曳火光。
鐵衛們將占星閣術士的車馬圍攏在中央,鋼刀揮舞成一叢盛放的菊花,蛇一般試探的黑衣刺客們如同打在銅牆鐵壁之上。
但局麵並不會就此僵持,因為人群開始慌亂推搡。
鐵衛們漠然地看著驚慌的民眾,凡是被擠到交戰地帶的人,一律被刀光卷入,血肉橫飛,鋼鐵的菊花瞬間變成豔麗鮮紅。
褚襄整個毫無形象地滾到了地上去,雖然被人踩了好幾下,但總算避免被絞肉刀砍成肉餡的命運。
黑衣刺客中,為首一人冷笑:“不愧是鐵衛,當真無情冷酷。”
那竟然還是個女人,鐵衛毫不動搖,以身軀做屏障,女刺客怒叱一聲,眾刺客手中換上shou弩,近距離射擊,鐵衛們的刀光總是有縫隙的,shou弩的nu箭射在車上,雪白的駿馬中箭吃痛,揚起前蹄大聲嘶叫。
鐵衛回身刀光斬落,馬脖子被砍了一個巨大缺口,血噴得到處都是。
“殺人啦,殺人啦——”
“大人饒命,不關我事啊!”
大量血花飛濺,造成的是更多求饒的恐慌聲,商販的攤位被打亂,人群你推我搡,試圖逃離現場,但榮華大街實在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外圍的人群一時間不知道前方發生了什麼,導致了嚴重的堵塞,四下奔走的民眾當中也造成了踩踏。
褚襄滾到牆根下,那裡已經瑟縮了一個賣花少女,少女唇角破裂,花也被揉碎。
忽然間,街道上賣燈籠的商販把手裡的燈籠高高拋棄,那盞燈籠徑直落向馬車所在的位置,一名鐵衛飛身迎上,卻在刀光接觸燈籠的一瞬間,轟地一聲,火光將他吞沒,鐵衛落在地上已經是火人,不受控製地私下亂抓,燒著了周邊的攤位,也牽連了不少民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