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玨輕笑:“你到的確通透。”
“若胸無點墨,豈敢來國主麵前獻醜。”戚鹹附身行禮,汗透重衣,卻堅定無比,“齊國此次,是想得臨城君手中商道交易的分成,並與西唐洽談,開南境往中洲水路交通、貿易,並得到西唐關稅的減免,以此,兩國聯合,打壓趙國,得平臨一城。”
藍玨思慮片刻,點頭道:“這是你能給西唐謀取的最大程度?”
“是,西唐位處南境邊陲,瀕臨大漠與瘴氣繚繞的南方叢林,地產並不豐饒,雙方互相減免關稅,交通聯結,即便西唐在稅收上減得多些,實際上的好處仍在西唐,中洲大批物資,也可藉由平臨開辟出的商道,一路直通西唐櫟城;至於平臨城一地,距離西唐著實太遠,國主也不可能在距離本國如此遙遠的地方留下銀鷹守城吧。”
聽罷此言,藍玨看了看褚襄與顧臨之,褚襄微微點頭,顧臨之眉頭緊鎖,見國主瞧他,似乎還緊張了一下,這才出聲道:
“這樣的話,齊國該準許西唐時鮮果品、農產水產優先過關才行,並且隻能用我平臨商號,不然,臨之在城裡到還有些守備,足以代替國主看守此關隘。”
戚鹹也不再玩虛的,他思考了一下:“在下可以做主。”
最終,藍玨伸手,以龍雀刀柄扶起了戚鹹,說:“戚先生既然願意守候齊國老國主百年,此份情誼,到令人動容,如此,我便與你約定,你還恩情於齊國,期間你所做任何事,為了齊國哪怕會有損西唐,我也不會與你計較,若老國主百年,你真心願意追隨,本王樂見英才歸順,但到那時候,若我領著銀鷹踏平齊國,你也不得再有半分舊情留戀。”
“理當如此!”戚鹹道,“齊國老國主願以國士遇,臣當以國士報,儲君昏庸無道,終日享樂,得了上都慵懶奢靡的氣息,卻無其父半分風骨,恕臣直言,屆時未必等得到國主您帶兵來攻,先自行敗光了吧。”
如此一來,朝中有人好辦事,齊國與趙國的梁子在雙方內外共同努力之下,是結得紮紮實實,趙國使臣慢了一步,雖然去了齊國大營,坦誠了己方對平臨無意,卻在戚鹹的鼓動下,並沒有得到半點信任,。
隻不過這的確出乎藍玨與褚襄的意料,路遇一個經營名聲以求歸順的臨城君就算大運氣了,竟然還多撿了一個戚鹹,戚鹹走後,藍玨想起來,便對褚襄說道:“你先前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和我說?”
顧臨之、蘇靳等人自覺退出,屋裡又隻剩下他們兩個。
褚襄回憶了一下,才想起藍玨問的是什麼時候,一早銀鷹出發之前,他大約隻是想讓藍玨去睡一會,休息休息,但藍玨現在這麼鄭重其事地問他,他就又覺得,如果隻說是想讓藍玨去休息,會不會顯得太沒大沒小,看起來很討打,便想了想,還真想起一件要說的事來。
他說:“今日戚鹹的事是個意外,但日後,這樣的意外會越來越多,君上可已經有了對應之法?”
藍玨似乎愣了一下,然後不解道:“這有什麼需要特彆應對?”
“日後,會有更多形形色色的人前來投靠,但這些人就不再如此簡單了。像君上拉起的銀鷹輕騎,所有成員皆是大漠奴隸出身,君上收留他們,給他們自由和尊嚴,這些人就可以死心塌地,百死不悔;像臨城君,他想要從龍之功,君上許了,他就會用儘一切辦法幫著您君臨天下,因為這事關他的切身利益,戚鹹也差不太多;但這些人到底是少數人,更多的人或許連白墨他們都不如,白墨他們暗夜殺人,求財求富貴,有著明確目標和手段,那將來呢,君上麾下所有人,並不會都有一個理想,並不可能人人心懷天下、抱負遠大,許多人是來混日子、討生活的,到時候,您拿什麼留住他們?”
他說到一半,藍玨就已經認真了起來,仔細想想西唐的現狀,就像褚襄說,聚集起來的人真的有那麼點占山為王的匪氣,所以藍玨沒有考慮過彆的,像蘇靳他們,他們的一切都是藍玨給的,今天藍玨一聲令下,蘇靳可以上刀山滾油鍋不帶半點遲疑,但未來呢?
“君上,居安思危,未雨綢繆,有些事不怕早,我們需要明確的福利體係,該有的獎罰製度,百姓有百姓的規章法律,軍隊該有軍隊的規矩,是按照軍功加封官職、賞賜田地,還是其他什麼,可以先想著,到時候在銀鷹隊伍裡先試行一下,若是可以,將來實力擴大,也不至於兩眼摸黑。”
“你說得對。”藍玨應允,“此事是應當好好謀劃,標準統一,令行禁止,如今國內還是混亂一片,便說這次災年,櫟城附近的暗哨來報,地方官員開倉放糧,一時無大礙,但不少縣城卻無糧可以賑災,隻因為平日稅賦混亂,儲備的糧食也沒個定數。”
褚襄道:“不知國內可有擅長製定法律規章等事的官員?”
藍玨皺眉:“還沒有。”
褚襄想了想,問了謝知微:“知微,你那邊艦隊的整套建製都有存檔對不對?”
“有。”謝知微回答,“但你可彆讓我改啊我不會,我隻是一個單純的服務器,你要把28世紀的法律製度適應這個時代,你得找真正厲害的官吏,我不行。”
“……我本來也沒指望你呀。”褚襄笑意盎然地回答。
謝知微:“……”來個人管管他!
半晌,藍玨忽然道:“所以,你要與我說的,就隻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