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女子都知道那姑娘的意思——女人可以做的事不少,但從未聽過,女子也能……從軍為官。一營統領,那在軍中,便是將軍的級彆,儘管赤鳶才不過六十八人,但聽褚襄話裡話外的意思,分明已經將她們視作軍中一營,而非一群隨軍的婢女。
但褚襄沒有正麵回答,他的插科打諢讓姑娘們紛紛濕了眼眶——好像在他眼裡,女人天生就沒什麼不可以做的。
所以她們不再問了,她們紛紛附身下拜,這一拜下去,從此以後,願以生死相隨。
……
整合後的潮州營沒有太多時間休息,唐謨已經傳令全軍集結,準備開拔,去與國主的善水營彙合。
剛剛經曆過血戰,但潮州營士兵雖有些疲累,但提起去為國主征戰,竟然士氣高漲,褚襄自然也聽到了軍中瘋傳開來的說法——
——國師乃是熒惑星君在人間的影子,那一夜正是他未卜先知,提前調度,才使得平叛如此順利,而那些平素作威作福、很讓西唐士兵們討厭的帝都兵,在戰場上忽然喪失戰力,都是國師引來的天罰。
離未庭刺客拿出來的毒yao水平極高,那是能拿去對付皇親國戚、而不被太醫輕易發覺的高級du藥,自然不是長期駐守潮州營的士兵們能見過的,所以天罰這個說法竟然贏得了大量支持,完全沒人懷疑隻是普通投毒,再加上帝都兵的混編,朝廷大鴻臚秦彧年死於雷霆擊頂這件事很快也傳了開去,更加坐實了這個消息。
“……你們知道嗎,傳聞中,得之可得天下的神刀龍雀,正是國師大人獻給咱們國主的……”
“這說明什麼?”
“……咱們西唐國主,那可是天選之人啊……”
褚襄從他的奢華大馬車裡撩起簾子,看了看帶隊的唐謨,忍不住低聲笑起來。
士兵信,唐謨還能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麼?這根本就是這個大統領故意誇張散播出去穩定軍心用的說辭,沒想到,唐謨竟然如此懂得輿論戰的重要性,看來這次在潮州營,還真是撿了個寶貝。
白衣銀甲的銀鷹護衛在他的馬車周圍,後邊跟著一身赤紅的赤鳶姑娘,他們招搖地舉起帶有西唐藍玨姓氏的大旗,以及繡著單翼龍雀圖騰的旗幟,整個行軍隊伍井然有序,很多出征的普通士兵走著走著,受到了感染,不由得昂首挺胸,驕傲地看著那兩麵旗幟。
不止這些,先前收攏的李術等“異族”,在進入了西唐之後,漸漸的也開始放棄染發,一時之間,因為“國師是天上的星君”這種迷信說法的傳播,這些異族也不再被當做異族,而是成了國師身邊的能人異士,他們因為常年東躲西藏逃避追殺,藍玨派出的影衛們很是欣賞這些異族,除去李術那樣適合統帥領兵的,其餘的都接受了影衛的訓練,這時候都在褚襄身邊,藏匿在各種地方,算作他的護衛。
東唐國都祁城。
當景榮翰在城頭看到西唐大軍的時候,他忽然明白了一切,但這已經來不及了。
他試圖派出信使,通知遠在帝都的曲淩心,但信使被截殺,飛鴿與信鴉全部被射落,藍玨帶領他的善水營三萬大軍,輕易就把已幾乎是無人駐守的都城祁城包圍。
“景榮翰!你治國無方,任由異族在國內大肆屠戮,魚肉百姓,根本不配做一國之主,現在立刻打開城門,接受西唐的救援!”
底下喊的話令景榮翰咬牙切齒——什麼叫任由異族大肆屠戮,什麼叫接受西唐救援?他一是不察,竟然讓身邊那本以為是山野村夫一般的藍家崽子,長大成了心思詭譎的統治者。
楊豐低聲請示:“國主,我們就這樣圍城,什麼都不做嗎?”
“我們不是來屠殺的。”藍玨說,“我要收回東唐領地,我要的不是讓他們亡國滅種,衝進去固然可以,但以景榮翰的心性來看,哪怕必敗,他也一定會與我魚死網破,到時候,遭殃的還是城中百姓。”
“可,萬一他們邊境大軍回防……”
藍玨笑了笑,近乎溫柔地摸了摸身側的刀,說:“你急什麼,他們回防,也回不到都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