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褚襄臨場發揮, 忽然想出來的主意。
他過去太按照聯邦艦隊準則做事了,他忘了因時製宜這個道理, 聯邦艦隊的準則,能夠完美約束文明高度發展的星際人類,但是麵對這個連一級文明都沒發展過半的時代,許多地方變得極不合適。
太超前了,一下子超前了太多,實在跟不上。
所以褚襄不得不換一個思路,他本來有點抵觸玄學啊、迷信啊這些東西,糾正了褚河星好幾次,不要總是星君星君掛在嘴邊,那太傻,但現在他有了新思路。
多功能的顧臨之被抓了過來, 財政大臣頂著濃厚的黑眼圈趕來,褚襄劈頭就問:“你那兒有厲害的女裝設計師嗎?”
“您要……啥?”
顧臨之仿佛做夢一般, 用了不到半天時間, 找來了他商號裡最厲害的裁縫、織工、繡娘, 打首飾的金匠、做玉石的玉石商人……全是顧臨之最核心的班底, 忠誠度完全不需要考慮, 於是這個奇怪的班底進了唐國商討軍機的密室,弄得顧臨之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對。
褚襄要求他們為“天神選中的聖女”設計服裝。
“天神選中的聖女”們表情非常精彩,白寧她們四個僵硬地站在原地, 一大群人圍著她們來回轉圈, 設計她們的裙角繡花、額頭配飾和腳腕上的腳鏈……以前和白墨娘子一道在帝都妓館當花魁的時候, 都沒有過這麼強大的外貌管理團隊。
這四個姑娘不算最手足無措,中間混進來一個朱九,被活生生扒了衣服、抱著女裝的銀鷹欲哭無淚,此刻正佝僂著身子,努力隱藏身體,並哆嗦著看向褚襄。
褚襄再次解釋:“沒有辦法,我人手不足,其他銀鷹都被調往前線,赤鳶也沒閒著,再說,赤鳶的單兵武力不行,我不能再讓赤鳶們在這種後方救護的事情上白白受不必要的傷。而偏偏君上要你貼身保護我,聽我調遣,你又很擅長縮骨功,所以這個重任必須落在你頭上。”
“先生,莫疏崇,那個刺客也會縮骨,您怎麼不用他呢?”
褚襄搖頭:“不行,莫疏崇是派去保護藍念的,藍念現在在軍校學習,不在宮禁之內,萬一有刺客前去刺殺,沒有禁衛可以保護少主,全靠莫疏崇了,他責任也很重大的。況且,你多次執行偽裝潛入任務,又是銀鷹的指揮官,我信任你,可以全權處理前方一切突發事件。”
白寧更是不客氣地說:“朱九,你不是早都乾過穿女裝保護先生的事兒,怎麼這一回就扭捏起來了?”
朱九心說,我就是乾過一次才不敢乾第二次,你們不知道事後國主差點沒撕了我,把我變成死鷹!
藍玨在知道褚襄也是喜歡男人之後,就特彆注意每一個接近褚襄的男性,反而是白寧她們隨便,怎麼鬨藍玨都不管,但其他男性……尤其是朱九這種有過前科的,靠近褚襄三米之內,藍玨那眼神就跟刀子一樣紮過來了。現在褚襄命令朱九脫了衣服換女裝,還在旁邊大大方方看,朱九覺得,這哪是縮骨功,這是縮頭功,再來一回國主發現了,一刀下去他這顆大好頭顱就縮沒了!
褚襄瞧著他如喪考妣的神情,不由得哈哈大笑:“行了行了,此事事關重大,藍……君上不會跟你計較的。”
事關重大,褚先生既然如此說了,朱九便也沒有推脫的道理,他幾次化妝潛伏都做得相當完美,不像蘇靳那般性子直、為人悶,朱九很擅長表演,聽完褚襄交代的任務,也不再忸怩,乾脆地聽從指令,試起了女裝,看哪一套最合適。
褚襄又從赤鳶女兵裡選了幾個容貌格外出挑的,嚴格甄選了身高、身材、聲音,刺客們以及朱九都會些縮骨本事,可以暫時調整身高,剩下的又都選了一般高度的,謝知微瞧著褚襄折騰,忍不住感慨:
“艦長,你這是組建女團呢?”
“你看著吧!”褚襄得意回答。
這年代的玄學多半是為了造勢,就像當初天下群雄為了有個由頭爭霸,便想出一個“神兵龍雀、得之可平天下”的故事,為了應對,曲淩心與長公主不知從何處得來銀皇後III,這把無人能拔出的刀被稱為了“龍雀神刀”,以至於丟到現在了,都沒敢說刀丟了。但主謀者們彼此心知肚明,那不過是愚弄民眾的把戲,他們端坐廟堂,心裡盤算的是權謀,統治者需要統籌全局,掌握最真實的真相,那些粉飾過的美好說辭,是用來統禦人民的,牧羊者需要清楚的事,羊不需要知道。
占星術是一種精妙的算學理論,曲淩心在計算出天下之亂起於南境之後,便牟足了勁兒要把“妖星”這說法坐實到褚襄這個得到了藍玨重用的謀士身上,現在褚河星那小丫頭也知道“妖星”不是好詞彙了。不過曲淩心並不認為褚襄真會“妖術”。
那他怕是,想錯了。
唐國都城,潔白的馬車被純白色的駿馬拉著,在民眾的驚呼聲裡出發啟程,他們舉起龍雀的旗幟,在旗幟上點綴了熒惑的圖騰,乾乾脆脆、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來自帝都的指控。
不過,駕車的白衣美女麵戴輕紗,眼波流動,輕笑著說:“先前,那些村民打傷了赤鳶營的軍官們,引得國師十分生氣,為了赤鳶軍官們的安全,下令離開疫區,但這幾天國師大人覺得,無知者承受了足夠的苦難,已經受到了教訓,便令我等前往疫區,拯救病患。”
拯救病患?
距離疫區近的城池人人自危,軍隊鎮壓了試圖衝出疫區的病人,遠遠地,民眾們瞧過,患了鼠疫的病人麵色,有些傷口都是黑色的,流著膿血,有的更可怕,一張白臉,就在路邊吐血,怎麼看都不像還能活命。
不隻是封鎖疫區,連疫區裡原本試圖救人的醫官都被撤出來了。徐老大人沒有趕去都城,他走到一半就知道了,國主已經了解了疫情,當時他還很欣慰,立刻就要回疫區參與救治。
但隨後的事情發展超過了他的預期。
第一個赤鳶女兵在他麵前被毆打的時候,老頭竟然撲了過去,試圖把那個病人拉開,但他被推了個大跟頭,他自己覺得,可能把大腿骨摔裂了,走路都疼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