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襄從車裡跳了出來,要求朱九去給他弄一匹馬,朱九如臨大敵,連連拒絕,不得以他隻好爬會車裡,然後讓朱九在馬車窗外以龍雀旗幟指揮方位,好在,全軍雖然並沒做到都上過軍校,但各個隊列裡的將領中至少都有那麼一兩個,軍校專門學習過手語旗語行軍動作指令,隻需要一傳十十傳百便可以迅速在軍中普及。
兵刀相撞,空氣裡彌漫血液燒焦的氣味,被困於奇門遁甲陣型裡的盧淵已經戰鬥了將近一天一夜,他手下的兵縱然驍勇善戰,但是現在他們太累了,並非是因為戰鬥,更多的是因為麵前這些不斷變化穿梭的敵人,將他們前後左右的路都封死了,他們就像被網兜扣住的蟋蟀,怎麼蹦都不能蹦出去,而且敵人使用一種長盾牌,用來乾擾他們的視線,最老練的軍士都被乾擾得無法一直找準太陽的位置,從而無法更好判斷方位。
但盧淵知道他們正在被敵人推向指定的位置。敵方不會在奇門遁甲陣裡設宴的,這裡隻可能有殺陣。
“盧將軍,我們……我們出不去了!”
越來越多的士兵露出了懼意。
盧淵奮力砍翻一名被他們擠出陣列的士兵,那士兵慘死在他的刀下,血花飛濺,但是臨死前卻表情英勇,仿佛是他一刀斬下敵人首級準備拿回去邀功,而非他被人亂刀砍殺。
殺了敵人的士兵反而麵露惶恐,已經是強弩之末,現在他們的士氣散了,而不是真的彈儘糧絕。
絕望的情緒在人群當中蔓延,我們要死在這兒了,被困死在這個奇怪的陣型裡,一會兒敵人就要蜂擁而上了——他們是看不到那些前排盾牌手背後究竟有多少人的,但恐懼讓他們下意識地覺得那後麵必然是千軍萬馬。
“都慌什麼!!!”盧淵要緊牙關,在戰場中大吼,“我等奉國主之名前來此處增援國師,我相信,無論他們二位中的誰,都不會放任我們葬送於此,尤其是我們國師大人,他神機妙算、驚為天人,難道你們連這點信心都沒有?”
年輕的指揮官還不太善於藏匿自己的情緒,他這樣喊,但起到的效果並不大,一來他平日經常講褚襄掛在嘴邊說,他手下的士兵都知道長官崇拜國師,這裡麵含有太多小弟對男神的個人情緒乾擾;二來,盧淵額頭的冷汗與牙咬得太近而繃緊的臉頰都成功稱為破綻。
“長官,我們衝不出——”
士兵的話還沒說完,忽然看到麵前敵人的重盾手自己翻了個跟頭,被自己的盾牌壓扁——
他們愣了那麼一秒兩秒,才發現,敵人的背後鮮血淋漓,成排倒下,他們重新看到了被遮擋的戰場和天空,方向感讓他們重新有了勇氣,而麵前開闊起來的視野讓所有心灰意冷的士兵鬥誌高昂,並且在下一秒羞愧難當——
竟然隻有區區兩三排的盾牌手擋著,他們利用視覺、空間造成心理壓力,使得盧淵身後的士兵們不知深淺,不敢衝鋒,就被區區兩三排人擋了回來。
至於衝破此陣的人——
“神……”盧淵驚喜萬分,差點一不留神喊出不太恰當的稱呼,“是國師大人,國師大人來支援我們了!!!”
褚襄坐在那輛誇張又奢靡的馬車當中,所有唐國士兵都可以一眼認出他來,從銀鷹與離未庭刺客當中選拔出來的優秀武士環繞在車邊,任何抱著擒賊先擒王的目的衝過來的敵人都會被他們絞殺當場,那貴公子般風雅的人就坐在那兒,波瀾不驚,甚至唇邊帶笑,看著盧淵的時候眼含笑意,似乎是鼓勵一般對他點點頭。
熱流從心口彌漫到全身,盧淵覺得國師怕是給他施了什麼奇怪法術罷,要不然他怎麼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如同驚雷落地一般響亮呢,好像有更多血液被鼓動噴發,他的血管被自己的血液燒得生疼,他想要怒吼,想要咆哮,他轉身舉起利刃,嘶吼著重新撲向敵人,剛剛遊刃有餘得意洋洋的敵軍麵對怒目金剛一般的年輕將軍,頓時肝膽俱裂。
唐軍不再被所謂的奇門遁甲壓著打,反而能夠先發製人——國師身邊的銀鷹揮舞旗幟,將他們調往匪夷所思的方向,然後在他們的疑惑當中,他們在命令位置成功攔截麵如土色的敵軍戰士,陣型被進一步撕裂。
——這是神仙哥哥!盧淵驕傲地想,是神仙哥哥來救我了,他又來救我了!
不遠處,謝知微遲疑道:“嗯……艦長,那小孩,激素水平不太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