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牛是滄河縣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在城外有幾畝薄田,日子一直過得馬馬虎虎,這麼多年了也是不好不壞,成年後主業是種田,副業是打散工,勉強維持著家業。
而沈大牛口中的老李,月前才來到滄河縣,目前在城外沈家莊園中打散工,二人之前有過一段一起打散工的經曆。
老李?
沈飛看著手中的畫像,愣了一下,忽然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
好!
好一個老李!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
原來是藏在了城外,難怪怎麼都找不到!
有點意思。
不過這個老李是不是沈飛要找的,沈飛感覺自己都得去看一下!
深吸一口氣,沈飛重重拍了拍沈大牛的肩膀,感慨萬千道:“沈老哥,這次你可真是幫我了個大忙。”
“大恩不言謝,這事我記住了。”
“你說啥啊?就一個人,看你搞得這麼激動。”
沈大牛闊氣擺擺手:“什麼恩不恩的,大家都是沈家人,五百年前是一家人呢,出門在外互相幫襯是應該的。”
五百年是一家?
沈飛笑了笑,說起來,他的前身就是滄河縣沈氏宗族的人,與沈大牛就是一家人!
隻不過,
沈大牛好歹還有點薄田,而自己.....則是家產儘數被族中長輩強取豪奪,而自己也落了個賣身仁愛堂的下場。
前身遭遇一切悄然浮現腦海,
那是沈飛前身一直都不願意回憶的痛,
累死的父親,病死的母親,餓死的弟弟妹妹,
生逢亂世,光是活著就已經耗儘了全部力氣。
沈飛沉默少許,眉頭微動,抬頭,凝視沈大牛,笑道:“沈大哥,你若是有空,我想讓你帶我去一趟城外,我想見見老李。”
“現在?”
“現在!”
“可以!反正今兒也沒什麼工。”
沈大牛豪爽一笑,轉身進入院子,與自家娘子交待一番。
而沈飛同樣回到了自家院子,收拾一番,將雜物裝入包裹,帶上妲己,準備離開滄河縣。
若是一切順利,
沈飛以後都不會回來了。
“怎麼突然要走?”妲己跳入沈飛懷中,用衣裳遮蔽自己人臉,若是被凡人看到,免不了有一番麻煩。
沈飛嘿嘿笑道:“情況有變,我找到老李了!”
“老李?”
“就是你說的那個三長老心腹!”
“恭喜。”
妲己打了個哈欠,懶洋洋蜷縮著身子,準備睡覺了:“我睡一會,昨天晚上跑出去看戲看太遲了。”
“嘿,還是你會享受。”
沈飛笑了笑,他拎著包裹站在沈大牛門口等待。
不多時,
沈大牛也出了門,手中還握著個布條,正小心翼翼往懷中塞,
院內響起沈大牛娘子的交待聲:
“買點滋補的吃食回來,過幾日我生了孩子用得著,切莫忘記了。”
“知道了,婦道人家真是囉嗦。”
沈大牛昂首挺胸回了一聲,在沈飛促狹的眼神中,心虛一笑,帶著沈飛邁步前往城外。
走了大概半個多時辰,
沈大牛都走出一身汗了,遠遠的,大片大片良田出現在沈飛視線中,在山腳下一個莊園依山而建,正是沈大牛口中的沈氏宗族。
滄河縣小有名氣的宗族之一,是當地有名的鄉紳。
熟悉的建築,不願回憶的記憶,都在悄然浮現,都在攻擊沈飛的心境,
隻是,
現在的沈飛今非昔比,他很從容,情緒都沒有任何變化,望向不遠處的沈家莊園,內心深處隻有冰冷,沒有一絲溫暖。
走在阡陌小路,小路兩側是一望無際的良田,
時值晚秋,
兩側都是金燦燦的稻穀,馬上就要秋收了,今年又是一番豐收。
幾棵柚子樹歪歪扭扭的長在路邊,上麵掛滿了金黃色的柚子,一股清香撲鼻而來,都熟透了。
沈飛忽然頓下腳步,抬頭凝視頭頂的柚子。
熟悉的柚子,
這是沈飛家的柚子,是沈飛的父親多年前親自種下,每逢時節親自挑水澆糞,辛苦灌溉,為的就是能在農忙時節有幾個柚子吃,節省點糧食。
轉頭,
右側十來畝薄田,以前也都是沈飛的家產。
“有趣。”
沈飛笑了笑,他伸手摘下一個柚子,就這麼站著,現場剝開,露出了裡麵白色果肉,淡定吃了起來。
“沈老弟!”
沈大牛見狀,大吃一驚:“不可啊!這是沈管事的果樹,你吃了要被責罰的!”
沈飛哈哈一笑:“罰?我倒要看看,他怎麼罰我!”
“沈老弟,你.....哎!闖下大禍了!”
沈大牛急得連連跺腳,他看到四周無人,急忙將地上的柚子皮踢遠,焦急道:“彆吃了,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老弟啊,沈管事可不是個善人,小心他對付你。”
“對付我?”
沈飛冷笑一聲,我沒對付他就不錯了,他還來對付我?
真是找死!
什麼世道,吃個自家果子都不行了?
也是,現在已經不是我的了,是沈管事的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要拿回屬於我的東西,徹底了結於此地的恩怨吧!
沈飛幽幽笑著,邊吃邊笑,對沈大牛的勸阻無動於衷,
沈大牛已經絕望了,
因為他發現幾個手持棍棒的仆人正往這邊急匆匆而來,正是沈氏宗族的門人。
“誰在那邊!”
“好大的膽子,居然要偷吃果子!”
“罰錢!必須重罰!”
在沈大牛驚恐不安的表情中,幾個手持棍棒的仆人氣勢洶洶跑到了沈飛和沈大牛二人麵前,歪著腦袋仔細端詳一番二人著裝,確定二人是老實本分的底層人後,
幾個手持棍棒的仆人立即囂張了起來,氣焰大漲:
“呔!不知死活的東西!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居然敢來這裡撒野?”
“沈家的果子也是你能吃的?”
“真是找死!”
“一個果子一百文錢,快點交錢,否則要你們好看!”
仆人目光閃爍,陰狠一笑,擺明了要坑沈飛。
沈飛笑了笑,無動於衷,沈大牛卻是急壞了,他哭喪著臉,哀求道:“幾位哥哥,都是自家兄弟,實在是趕路渴了餓了,一個沒忍住。”
“能否通融一下,彆罰那麼多?”
“自家兄弟?”
一個仆人歪頭打量了一下沈大牛,恍然大悟:“原來是六房旁係大牛!”
“是我,是我!”沈大牛諂笑。
“呸!你算什麼東西,誰跟你是自家兄弟!”
仆人得意洋洋,豎起大拇指朝向自己:“你一個連祭祖都進不去宗祠的旁係,也配跟我說自己人?老子可是嫡係!”
沈大牛漲紅了臉,不吭聲了。
理虧在先,身份又不如人,他確實沒什麼好說的了,隻能認栽了!
回頭看了一眼沈飛,
沈大牛一咬牙,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布條,不舍打開,裡麵是百文錢。
是沈大牛的全部積蓄,
等會要給他娘子買點滋補吃食的錢財。
“算你識相。”
門人貪婪一笑,伸手就要來拿沈大牛的錢財。
啪!
一隻大手橫了過來,緊緊握住門人的右手,門人下意識掙紮了一下,卻發現那手宛如鉗子,牢牢鉗製自己,讓自己紋絲不動。